薛纪氏没想到纪泓烨会这么说,她好歹也是他的长辈,他怎么能如此不知礼数?若是换作旁人这般同她说话,她早就要跳起来,大骂那人空有一肚子墨水,却如此不知尊重长辈,实在是有辱斯文。
但是,对着他,她不敢。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是看着十分温和的人,为何眼神却像两把刀子,仿佛要生生把人剥开,让人无端生出些恐惧。
“我明确的告诉你,薛常能继续留在翰林院任职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你若是再来纠缠,那他就是连这份职位也没有了。”
“你,你什么意思?”
“呵……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一直站在薛纪氏身后低垂着头的吴雅凝,这时候死死盯着纪泓烨。她刚刚看到了这位纪阁老,是如何珍重他的夫人,心里酸涩。
她本就是吴家庶出的女儿,母亲连个妾室都不算,处处被人欺负。好不容易挨到她长大了,找了一门算是不错的亲事,只盼着女婿能够争气,好让她们母女在吴家能有地位,不要再任人欺凌。
她夫君本是很好的,怎么看前程都是不可限量,都说翰林院清贵,可谁知就要无声无息埋没在那了。如今,他因为不得志,偶尔会堕落自己,这般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毁了。
她从小到大比谁都努力,又怎么能让她的夫君一直如此消沉,毁了他,也毁了她自己。她也知道现在婆母和自己这般做,是一分脸面都没有了,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呢?这唯一的浮木,若是他们不能抓住,那薛常就完了。
“求求您,帮帮我夫君吧。”吴雅凝哭了,十分伤心。
纪泓烨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声道:“你们若是再不出去,我就让人请你们出去,到时候姑母可不要怪我没给你们留体面。”
吴雅凝和薛纪氏听了他的话脸色惨白,这若是被人赶了出去,她们以后可怎么见人?薛纪氏正打算走,想着明天再去求纪老夫人,她心软,应该不会不管她。
谁知吴雅凝和她婆母想的却不一样,她一把扯掉自己头上的珠翠扔到地上,又弄乱了自己的头发,然后把衣衫扯了个乱七八糟。她的这些动作,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等到薛纪氏和纪泓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扑向纪泓烨。
纪泓烨是何人,如何能让她近身!一见她疯婆子似的扑过来,抬脚就把她踹了出去。也就在这一瞬间,房门被人推开,十多个带刀的侍卫进门,一字排开。
薛纪氏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有些脚软。她想着平时自己上门,倒也能看见瑾园的护院比寻常人家多些,也听说阁老的府上是有护卫的。可她始终无法想象,这些个带刀的人,竟一直就在周围。
“你若是不肯帮我夫君,我就说你要强占我!你堂堂文渊阁老,对自己表弟的媳妇下手,你说市井上的人会怎么传?”吴雅凝看着这些侍卫却丝毫不怕,她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勉强站稳,形态和疯婆子无异。
薛纪氏这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跑到吴雅凝身边,拉住她的手臂,训斥:“你如此胡闹,咱家的脸面往哪儿放,快跟我回去!”
吴雅凝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一丝丝阴狠和决绝,和往常乖巧听话的她判若两人。竟是吓得薛纪氏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不敢再上前阻拦。
“外间对你们这些做大官的私生活,一向十分好奇。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肯定一石激起千层浪,纪阁老,您倒是怕不怕?”
“怕?呵……你当我这个刑部尚书是吃素的?”纪泓烨神态凛然,平整的官服昭示着他的身份,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让所有在他面前的人都无所遁形。
“怎么?你是要经官?那好啊!哈哈哈!反正你是朝堂二品大员,手中权力盛,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是到了公堂上,也都是由着你的。但我希望你清楚,权力再大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吴雅凝完全豁出去了,她是个十分聪明的人,知道以纪泓烨的身份,在朝堂上不可能没有政敌。她就是要成为他的人生污点,甚至是可以致命的存在。反正,薛常这般下去,她也毁了。
薛纪氏真没想到自己的儿媳竟然这么凶悍。想到她出身书香门第,平时自己变着法的拿捏她,她都忍了下来,若是她反扑一下,还不得要了她这条老命?薛纪氏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她本来是想着若是纪泓烨安排了常哥儿最好,说是提拔不了,她就去老太太那哭诉。纪老夫人一定会觉得心存歉疚,搞不好会赏她两间铺子也说不定,她可万万没想到要把事情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