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跑里许,忽然阵后一骑赶来,大叫道:“上党王!阿斗泥!且住!不可再进!”
贺拔岳一愣,回头看时,却是宇文泰骑马追来,扬手大叫。不及说话,元天穆先自怒吼出声:“宇文泰!何出此言?这是要乱我军心么?”
贺拔岳却知宇文泰为人沉稳,这般说话必有其因,乃劝道:“大王息怒,不妨听黑獭一言。”
贺拔岳如今,实打实算是尔朱荣麾下一方诸侯,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元天穆强忍怒意,使力扯住了马头,三军遂停。
宇文泰上前,急匆匆说了缘由:“向导来报,说是大前天、前天、昨日,连下了三场大雨。今日他观四周地势,见山中水汽弥漫,地上沟壑乱流,这是山洪暴发的前兆呵!”
伏牛山自古及今,皆以多雨著称,常发山洪。那向导世居于此,极有经验,因见情势不对,急急来报。
宇文泰继续:“那向导说,前头便是嵩高河,每逢山洪暴发,必暴涨十倍,周遭人畜皆为冲走不存。我军。。。实不可再前!”
元天穆脸上阴晴不定,有心退走以避洪水,又恐万一洪水没来,却教白白放走了白袍贼,回头岂不要悔死?
自宇文泰来投,贺拔岳素来倚重之,这时虽然心有不甘,还是选择力挺宇文泰:“山洪来时,吞天噬地,人力不可敌也。大王,莫若退去。”
元天穆沉吟未决。
侯莫陈悦立功心切,这时凑上前来,壮声道:“甚么山洪山洪,我瞧也没啥大不了的。白袍贼都不怕,我等怕它怎的?”
宇文泰为之气结,急道:“阿悦莫要胡闹!你我久居北地,不曾见过山洪威力罢了,怎敢轻之?”
侯莫陈悦冷笑道:“黑獭若怕,那就乖乖退去。我却不怕,不如就由我自带一军往前,说什么都要拦下白袍贼!”
边上贺拔岳大怒,戟指侯莫陈悦,喝道:“你给我闭上了鸟嘴!”
侯莫陈悦面红耳赤,悻悻退开一边。一双眼扫过宇文泰,又扫过贺拔岳,全是恨恨之色。
便在这时,右侧山坡传来轰然大响,哗啦哗啦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吃了一惊,抬眼望时,就见一股浊流顺着远处那山坡滚滚而下,夹杂着碎石泥泞、断木残枝,瞧来势不可挡。到后来整片石坡都为泥沙俱下,泥流汹涌,湍急震栗,好不吓人。好在离着甚远,一时波及不到此处。
魏军上下皆为变色,宇文泰大叫道:“此不过小小泥流罢了。若是山洪主流所至,十倍百倍于此!”后头侯莫陈悦面色惨白,再没了说大话的心气。
元天穆再无犹豫,提气高喊:“退兵!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