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长安已经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皇宫太极殿内,年轻的帝王宇文邕在批阅奏折,姜恩硕将一碗银耳莲子羹俯身举过头顶,恭敬道:“陛下,先喝碗银耳莲子羹吧。”
宇文邕嗯了一声,缓缓放下手中的朱笔,接过了姜恩硕手中的碗,站起身来朝窗边走去。“这场初雪下的还真不小啊!”
姜恩硕垂着头跟在身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说道:“是啊,这个时候,百姓家里的娃儿们都在外头打雪仗呢。”
“打雪仗?”宇文邕眼眸一亮,“姜恩硕,你将宫人们叫过来,也打雪仗如何?”
姜恩硕笑道:“陛下,是宫人和宫人之间打吗?”
宇文邕点了点头,“寡人想看看打雪仗是怎么个玩儿法。”
“是。”姜恩硕退了下去,立刻召集了一干宫人,在长乐宫前对立两排。
宇文邕站在两队中间,对姜恩硕点了点头。姜恩硕立刻对众人喊道:“开始。”
两排宫人均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宫女和宦者,一听号令,立马嬉笑着互相扔起雪来。
宇文邕看着他们将冰凉的雪捏成团,再掷出去,砸到对方身上脸上,既好玩又打不伤人。
只看了片刻,宇文邕便开始跃跃欲试起来。他蹲下身去捏了一个雪团,胡乱的仍在人群之中,砸中了一个小宫女,小宫女哎呦一声滑了一跤,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宇文邕笑着也要加入其中,姜恩硕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们立即停了下来,跪在了地上。
宇文邕正在兴头上,见众人突然停下心中难免有些不快。“无碍,你们接着玩儿。”
可众人无人敢动。
姜恩硕连忙上前道:“陛下,这宫里谁不知道您是天子陛下,谁敢将那雪团打在您的身上,若是伤了龙体,可怎生是好?活剐了他们也难辞其咎啊!”
“哪就那么夸张了?”宇文邕有些不高兴,“寡人每日批阅奏折甚是辛苦,好不容易想玩一下,你们还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寡人赐你们无罪,你们起来继续玩儿。”
“哎呦我的陛下!”姜恩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万万不可。要不奴才帮您捏了雪团,您来打他们如何?”
“那还有什么意思!”宇文邕手里的雪团已经化成一滩水,他愤愤的甩了甩手,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寝宫。
姜恩硕对着身后众人挥了挥手,众人立马乖乖地退了下去。他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雪,跟着宇文邕进入寝殿。
宇文邕正蹙着眉看着窗边瓶里插着的红梅,姜恩硕见状微微笑着上前,轻声道:“陛下,放眼这宫中,谁人敢与您放肆?陛下,如若想玩儿,老奴倒是有个方法。”
“什么方法?”宇文邕剑眉一挑,立即回眸。
到底还是年轻啊,姜恩硕心中暗笑。“长安的西南角有一个静安寺,陛下不是喜欢红梅嘛,静安寺的红梅最美了。而且那里有许多孩童和年轻人,雪天的时候会在那里嬉闹。陛下若是想打雪仗,就去那里,贫民百姓的谁都不认识陛下,陛下多穿些,老奴再护着些,大多都是一些孩童罢了也伤不着陛下,陛下意下如何?”
宇文邕日日在深宫之中从未出去过,一听这等好事,哪有不应的道理?“走,现在就去!”
“陛下,”姜恩硕连忙拦住他,“这下雪啊,当时没什么有意思的,要第二天,雪微微有些化的时候最粘,到时候啊,那雪团一捏一个准儿,才好玩呢。今日让老奴下去准备准备,等明天伺候陛下微服出宫可好?”
宇文邕一听明日更好玩,立马答应下来,一扫刚刚的不快,拿去朱笔继续批阅起奏折。
第二日,宇文邕穿着一袭白色绣着金边繁复花纹的长袍,外加一件金丝毛绒披风,带着十几个侍卫便出了宫。
姜恩硕早有安排,静安寺的闲杂人等全都被挡在寺外。等宇文邕来的时候,寺内寂静,空无一人。
“这…不是说有很多孩童吗?孩童呢?”宇文邕失落的四处张望。
姜恩硕笑道:“估计…是不是在红梅那里玩耍了?陛下要不要先去赏梅花?”
“也好。”宇文邕难掩失落,跟着姜恩硕往红梅处走。
突然,一个雪团啪的一声打到了宇文邕的玉冠上,雪团顿时散落开来,吓了侍卫们一跳。
侍卫们下意识地拔出长刀,被姜恩硕按下,使了个眼色,众侍卫纷纷又将长刀入鞘。
宇文邕自然也是被吓了一跳,摸着玉冠上的残雪向雪团来处看过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立在雪地与红梅之间,好似那红梅成了精,飘落在雪地上的仙子。
宇文邕下意识的朝她走去,那女子紧了紧身上白色封毛的披风,对他笑道:“今日不知为何不见那些嬉闹的孩童,郎君要不要与我一起打一场雪仗?”
宇文邕只愣愣的看着她,面前这女子,虽说长相在宫中众妃子之间相比不够出挑,可那放肆爽朗的笑,和刚刚握着雪团打他的胆量,一瞬间便将这位年轻的帝王折服了。
放眼整个王朝,哪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你是?”
女子俯下身又捏了个雪团,笑道:“雪仗不必问来人,打了便是!”说罢又从手中掷出一个雪团,砸在了宇文邕的胸口。
宇文邕的心仿佛都被这颗雪团给打中了,整个人好像都飘了起来。“你我力量悬殊,你不怕吃亏?”
那女子得意的扬了扬眉,“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都打中你两个雪球了,此时再打第三个!”说话间,女子扔出第三个雪球,可那雪球却没有朝前飞出,脱手过早,直接顺着手指掉到了女子身后。
“哈…哈哈哈哈!”宇文邕指着尴尬立在原地的女子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