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还真不怕,这小丫头刁钻起来的时候能气死人,可不管什么时候,分寸还是把握的很好的,好到他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八岁!
“夫人脾气很好,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封七月直接走人了,再听下去她估计会被气死!大冬天的她不好好窝冬跑出来受气做什么?反正伤病受苦的是他们,而且又死不了,她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嘭!”
虽说不生气,可也还是气的一脚踢开了房门,也没想做什么,就是发泄发泄罢了,可没想到踢开了房门之后,竟然见到了宣夫人!
她站在她房间的书桌前,手里拿着她之前写下的东西!
封七月大惊失色,立即上前将她手里的纸给抢了过来,又推开了她,将桌面上那些其他的纸张给一起揉成团。
宣夫人站在旁边,并未说话。
封七月咬了咬牙,转过身抬起头怒道:“夫人,这是我的房间,你走错了!”
宣夫人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生气吗?”封七月握紧了手里的纸团,凶神恶煞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如同一个任性的孩子不管不顾地宣泄愤怒,“我告诉你,这里不是南王府,我也不会怕你,你若是……”
“你来了多久了?”宣夫人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话说的很慢,隐隐的似乎带着一丝颤抖,她的眼睛还是平静的,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又隐藏着汹涌。
封七月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好好的乱写什么?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还乱写什么?不是已经学了这里不少的字吗?又不是什么全新的字,不过跟繁体字差不多罢了,又没有多难,就是多写几笔的事情,她偷什么懒?!
没错,这手里团成球的纸上面的字都是简化字,不认识的人看了也不过是认为她写错了而已,之前无意中让徐真见到了,被他敲了几下头,说要让她好好地学认字,周琰没敢动她的东西,不过就算看了,估计也会认为她写错了,反正她也没念过书,写错了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可这些的前提是他们都不认识这种字!
你来了多久了?
就这一句话便可以证明封七月这么长时间来的猜测了!
她没有猜错!
一点儿也没错!
可是——
她压根儿便不想和这位所谓的老乡相认好不好?!
她这两年吃了这么多的药,可不是为了今天死在她手里的!
“刚刚进来!你眼睛瞎了没看见吗?”
宣夫人没有生气也没失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封七月一脸的坦然。
她就是不承认!
她不承认不承认!
她能奈她如何?
就算是今天实在这里她也不会承认!
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事情绝不会在她身上发生!她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呵。”
宣夫人却笑了,一种很难找到合适形容来形容的笑。
封七月浑身发麻,逃走的动作蓄势待发,就算蒙混不过关也还没到死定的地步!她还是能逃出这个屋子,没有正当的理由,她要杀她还真的没那么容易!
徐真是真把她当孙女看待,怎么可能让她无缘无故便要了她的命?!
不过事情似乎没到这个地步。
宣夫人没有露出任何的杀意,那古怪的笑容之后,似乎流露除了一丝轻松,“以后这些东西不好到处乱放了,未必就真的没有人认得。”
封七月不接话。
宣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羡慕又似怜悯,然后便漫步走了出去了。
人才一走出去,封七月便双腿发软,若不是及时抓住了桌子边缘,怕早已经摔在地上了,虽然口口声声说不怕,可到底还是怕了。
谁不怕死?
怕的都冒冷汗了!
就这么站了许久,人才缓过来。
和一个随时都会要了自己小命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是什么感觉,封七月说不出来,总之她是一步也不想走出房间。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就跟去年一样,冬眠呗,她就不信了宣夫人还能一直呆在这里不成!那个赵胜不是说了朝廷的钦差在等着她吗?
她就算要给人家一个下马威,也总不至于一直晾着!
再说要过年了,她还能留在这里过年不成?!
她就不信了她不出去她还能找到借口杀她!
封七月不出门,不过生活品质一点也没降低,直接把周琰当下人奴役了,吃喝拉撒都让他管,谁让他是仇人的徒弟?动不了那仇人,欺负欺负她徒弟也成!
周琰不但要负责她一日三餐,连马桶都要帮她倒,还得每隔一天给她送洗澡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竟然无怨无悔地干着。
至少封七月眼里看到的,他就是无怨无悔的。
不过这心里估计早就想弄死她了。
可这又怎么样?
不想跟她翻脸便继续受着。
此时此刻,她忽然间有种明白当日窦章那死胖子奴役她的心情,很爽,再郁闷的心情也彻底舒畅了!
“有贵客在就是好,连伙食都好了不知道多少,这冬天估计要长不少肉了。”
她一边吃一边感慨着。
周琰坐在她对面,低头吃着,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阴阳怪气,也习惯了如今两个人有些诡异的相处方式。
他的一日三餐都和她一起吃。
封七月怕吃食里面下毒,所有进口的东西都让他先尝了,当然,没把这话说出口,怕徐真来跟她闹,所以只能拉着他一起吃了。
有些碍胃口,不过习惯了也就好了。
“师父对你没有恶意。”
封七月还想着他什么时候挑破这事了,算算也有段日子了,应该算是有耐心了,“你就这么心悦诚服地认这个师父?”
不过就算不是也得装。
嗯。
尤其是在她面前更得装的完美一点了。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防着我,你就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而我的嘴巴也不牢靠,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谁不知道她不待见他?
不待见的连徐真都看不下去给教训了她一顿了。
当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打狗也得看主人。
周琰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为什么这么怕她?”
“你师父可是这岭南的天。”封七月笑道,“连你都小心翼翼的,我害怕不是正常吗?再说了,我阿海叔被她给弄成残废,我不躲着点难不成让她也把我的胳膊手脚砍了?”
周琰抬起头看着她。
“不好意思,吃饭没什么仪态,让您倒胃口了。”封七月也看了过去,谁怕谁呢!不,她怕外边的那个女人!“周琰,其实我真的挺佩服你的。”
为了翻身,什么委屈都愿意受。
“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啊。”
“你不是七月。”周琰忽然间道,语气笃定认真,可神色却很平静。
“嗯。”封七月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是从地府爬上来的恶鬼,俯身在你奶妹妹这副身体上。”
周琰平静的神色有了一丝波动。
“是不是想找师傅来收了我?”封七月笑了,养出了一些肉的小脸笑起来也终于有点儿小女儿的娇俏,“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听说隔壁村子……”
周琰低下头继续吃饭。
封七月见状忽然间有些不得劲了,就好比你正演到高潮,结果观众全部撤场了一般,“没趣!这么没趣怎么讨你师父欢……”
“嘭!”周琰重重地搁下了碗筷。
封七月吓的心颤了颤,“你……”
“封七月,我不欠你什么!”周琰目光冷漠,一字一字地道,这或许是他来了这里之后第一次有了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没有欠她的。
所以她没有资格侮辱他。
封七月看着少年冷漠的面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这饭菜我已经全试过,你可以安心吃了!”周琰说道,便起步往外走。
封七月搁下了碗筷,安安静静地坐着。
好半晌,徐真踱步走了进来,看了看桌子的饭菜,再看看发呆的小丫头,叹了口气,走了上前,“怎么不吃?还担心有毒?”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封七月忽然间生出了一股怒意,“我就是担心不成吗?!”在眼前的老者面前,似乎更加憋不住也不愿意憋着,“我就是怕死不行吗?!”
徐真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间就这样子,见过了薛海之后明明还气势汹汹,压根儿便没把夫人放在眼里的,可怎么进屋见了夫人,就跟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躲在窝里不肯出来了,“丫头,夫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他能够想到的也便是夫人和她说了什么,把她给吓着了。
封七月抓着桌上的筷子,“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走!还是我不消失,她就不放心走?!”
徐真心头抖了抖,“你……”怎么说这样的话?难道夫人真的吓唬过她了?可这些日子夫人也没有什么异常,除了不知道为什么不肯走之外……“丫头,夫人好端端的要你消失做什么?她……”
“你自个儿去问她!”封七月摔了筷子,第一次走出了房间,经过厅堂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见了正在里头泡着茶的女人,差一点便忍不住进去直接撕破脸了,她在惶恐不安,人家却活的舒坦不已!他们都说没有欠她的,可她就欠了他们的了?!
最后,也还是没进去。
有本事就杀了她!
她要是进去和她翻脸了,更是将把柄递到了她手上!
妖孽啊!
到时候不用她动手,或许别人就先一把火把她给烧死了!
封七月气冲冲地去了村子,吹了一路的冷风也终于冷静下来了。
“七月,你病好了啊。”
这才到了村口,便看到了正在从外头回来的虎头,她不出门自然便是病了,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去看望,那还用说?
那屋子周边不知道守着多少人!
村长早就接到了指示,不要让人过去打扰了!
虎头没怎么担心封七月的病,因为这几年她不是病就是病,好像没有一天好过,不过就算病着也从来都没什么大事,早说还有徐神医在嘛,所以高高兴兴地准备成亲的事情了。
才没见一阵子,封七月感觉这小子又长高了,也开始变声了,果然是长大了,可以娶媳妇了,“去镇上了?”
经过快一年的修整,各地也开始恢复了正常生活,当然,也有南王府赈灾得意的缘故,据说朝廷的钦差到了岭南简直是没有一丝用武之地,就是来当个吉祥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