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自家主公明摆着不打算发兵援吴,杜建徽心中更急,他立刻又道:
“大王,同魏朝接壤终日提防,而与吴国唇亡齿寒的,又何止我吴越?前些时日楚国发来讣告,武穆王(马殷谥号)病逝,由其次子马希声继位。虽然楚人也奉行上尊中原,下安士民的国策,可魏朝灭吴,必然得陇望蜀,楚、吴两国多有来往,也不会坐以待毙下去。
再加上南面的越国,改制称帝,也已与魏帝交恶。如今吴国全境疆土,若是为魏朝所并,越国则也是形势危矣。为了自保,越国国主也必会出兵救援!如此几国联手,以效苏秦合纵六国抗秦之法,也当能制衡魏朝。又怎能说吴国必亡,而只得作壁上观?”
杜建徽越说越急,可钱镠神情从容淡定,他摇了摇头,又长声说道:
“吴国先有杨渥小儿迫害旧臣勋将,徐温、张颢煽动兵变弑主,彼此又反目相互倾轧。而后徐温袭杀张颢,挟制幼主,以为能独专国政,可是又引起刘威、陶雅、李遇等外藩宿将的不满如今徐温虽然陆续肃清吴国内一应反对势力,可时日不久,还要弹压清算、排除异己,致使各地暗流涌动。不少吴军部众,只是为势所迫,对徐氏口服而心不服罢了。
再给那徐温几年的时间,再无外部威胁,以他的手段,想必能整治得吴国上下一心。可是魏朝灭梁吞晋、速亡蜀国,又岂可以等闲视之?如今水战大捷,自湖口、铜陵大举渡江,当初刘威、陶雅等宿将的旧部兵马眼见吴国亡无日矣,谁还肯为徐温效死卖命?如此即便楚、越乃至我吴越发兵去救,吴军将兵无死战之心,又焉能不亡?更何况”
钱镠再说下去,他那张沧桑老迈的脸上,也显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孤与吴国孝武王杨行密本是老对头,当初争夺江东诸州,他称穿钱眼,孤曰斫杨头杨行密麾下久战成名的心腹宿将,乃至智囊谋士,与我吴越连年交锋杀伐,孤当然所知甚详,偏偏当年还真不知晓徐温这号人物。
本以为是籍籍无名之辈,原来是狼子野心之徒。他与张颢合谋犯上弑君,就算那徐温当时是情非得已可是扶植吴国少主为傀儡,同样要做清洗谋害宿将同僚的勾当。徐温那长子徐知训,动辄侮弄欺凌吴国少主,孤亦有所耳闻。
如今那吴国之主,实则早已不姓杨,而改姓徐了徐温纵容子嗣欺辱国主,意图撺掇昔日主公基业的歹心,也已是昭然若揭。足见他实乃无父无君、背忠负恩的乱臣贼子,孤又怎能与其休戚与共?杨行密就算是孤的老对头,如今眼见故人子嗣为权臣贼子欺凌,也颇为他感到不值呐”
钱镠旋即把眼转向杜建徽,凝视过去,又意味深长的说道:
“爱卿以为,我吴越国的威胁,就只会来自魏朝?魏帝悍然出兵,先攻镇南军江州湖口水寨,旋即昭告天下,徐温暗中遣使,勾结契丹,图谋以后与其联手瓜分中原,故而兴师问罪,讨伐吴国徐温如今实则已与一国之君别无两样,却又为何偏偏还要暗结契丹,而给了魏朝兴兵共讨的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