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说法是,此地的女子和家庭都非常看重贞操,这种风气使乡间为“守节女”立“贞洁牌坊”赠“贞洁匾”大为盛行,再加上官方的推崇,便逐渐形成了留“斋姑娘”这一风俗。
第三种说法是,这里的不少人家认为,一家人留了斋姑娘,就有了好“修行”,就能家运顺畅,世代兴旺。
民国初年最盛时这里的“斋姑娘”曾达数千人。对于“吃斋”专一的斋姑娘,所有人都非常尊重,对其中特别突出的,乡人自愿捐资立牌坊予以旌表。
在显眼的村口主干道上拥有一座高大的牌坊,不仅是被旌表的斋姑娘本人的荣耀,而且也是她所在家庭甚至是所在村庄的荣耀。
今天是东河村为贞洁牌坊上顶子的日子,相当于建房的“上梁”,将有个简短的仪式,之后还要大宴宾客。
王云惠和几个好姐妹打扮得干净利落,说说笑笑地往村口走去,姐妹们你指一下她的头发,她理一下你的衣服。
她们品头论足着各自的打扮,异口同声都说王云惠人漂亮衣服好看,锦上添花真是仙女下凡。
王云惠被评得红了脸,她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说:“你们再说我就把这泥抹脸上,变个丑八怪吓死你们。”
刘玉叶轻轻捅她后背一下,指指后面,狡黠地笑着小声说:“你别吓我们了,你去吓他吧。”
王云惠扭头一看,后面几十步开外独自走着一个少年,她一眼就看出这是张道松。
张道松跟她们这群姐妹都是青梅竹马一起玩大的玩伴,只是这几年长大知道男女有别后,才没有和她们在一起玩。
张道松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人才标致,一个英俊一个漂亮,好马配好鞍,姐妹们自然把他俩往一起扯,时常开她和张道松的玩笑,说他们俩是天设地配的一对。
只回头看了张道松一眼,王云惠脸就象做了贼似地,一下子胀得通红,心砰砰直跳,仿佛有只兔子要蹦出胸膛。
“你这死丫头!”她使劲拧了刘玉叶胳膊上一把,同时把脸埋到刘玉叶肩上摩擦,好象一擦就能擦掉满脸的红云似的。
“吓他去,吓他去,哈哈哈——”姐妹们都边往前跑,边笑着把她往后推,她一只手抓住刘玉叶的衣服后摆,一只胳膊往前挥舞挣扎着紧跟伙伴,仿佛后面有头狼要吃了他似的。
张道松什么也没说,只大声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更让王云惠无地自容,姐妹们会认为他这是在给她递暗号,她真想退回去猛推他一把,大声骂他:“你滚过去,离我远点!”
可她的脚不听使唤,她没有退回去骂他,她还是跟着姐妹们小跑着朝立牌坊的地方跑去。
我不看你!我就不看你!!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着。她眼睛朝前,耳朵却朝后,听他还会不会有什么响动。
张道松刚才那一声咳嗽还真不是什么暗号,他刚才是自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他也是早早起来看热闹的,可刚才他看见了这群少女,看见了她们中的王云惠。
一看见她,他就觉得心头一热,就象是在赶夜路时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亲人高举着一盏灯在等自己,那灯光穿透黑暗把对方和自己连在一起,使自己不再感到孤单,而是觉得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跟自己在一起,跟自己有着一种特别的联系。
王云惠虽然不是他的亲人,可他觉得她比他的亲人还亲,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特别的亲,刚才他就是被这种亲甜到了,甜得口中生出津液,他自己把自己呛得猛咳了一声。
他看见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的脸就象一朵美丽的花,他甚至觉得他看到了她的眼睛中闪出的光,那光让他的心一颤。
他魂不守舍地跟在她们后面,确切地说是跟在她的后面,好象她的手上牵着一根绳,这绳的一端拴在他的脚上。
立个牌坊有什么好看的?他不是来看立牌坊的,他决定今天一定要把自己想了几天几夜的那句话告诉她,哪怕挨她一耳光,他也要把那句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