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贞想起的这个人是康宏,当年她准备跟她去南洋时,她曾经问他:“你父母都是有钱人,他们会接受我这么一个山里的野姑娘当儿媳吗?”
当时康宏安慰她说:“放心吧,我父母虽然祖籍是中国,可是他们在南洋多年,读过中国的书,读过外国的书,接触了不少西方人,接受过西方的思想观念,他们是很开明的人。”
是的,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开明”这个词,她问他开明是什么意思,他跟她解释了一大通,可她似懂非懂没太弄明白,没想到今天这“开明”二字落到了自己头上,成了一个标签,难道这真是佛的安排吗?
由“开明”一词想到康宏这个人,这个她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人。七年了,这个已经被她深埋了七年的名字,她以为它已经消失了,不在了,没想到如今一下跳到她思绪的筐中来,竟然还是那么的鲜活,那么的有血有肉,仿佛他就站在她的身旁。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王惠贞赶紧把经书压到自己头上,强迫自己不停地背诵经文,好一阵后,那逃离的心猿和意马总算被佛的法力捉住,压到了佛塔之下,她的心灵再次归于宁静。
虽然佛法无边,可佛却无法让万事完美;虽然菩萨慈悲,可菩萨有时却把真相隐藏在背后,因为有时真相太残酷,菩萨不忍让真相伤了人的心。
王惠贞想到的那个人,他还活在世上。
就在此时,远在台湾的康宏也以发愁,之前七年多来,他试图以各种方式联系王惠贞都没有成功,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联系上王惠贞,至少让她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还在日夜思念着她。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嫁人了,还是继续在当斋姑娘;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他还活着,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如今国民政府被赶到这孤岛上,两岸视若水火,他想要寄信给她更是不可能了。
她只能通过收音机和报纸了解大陆的情况,可国共双方对大陆的情况说法各不相同甚至完全相反,他不知道该信哪一方的说法,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此时大陆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那边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知道,在目前的形势下,他不可能把一封信寄到王惠贞手中。可是,凡事都没有绝对,一个机会如同天上掉下个馅饼正好砸到了他头上。
这天下班后,空军地勤保障部后勤处的小罗来找他喝酒,小罗之前曾在机修组跟着他学习过半年,算是他的徒弟,两人性格相投,很谈得来。
喝酒时,小罗告诉他,几天后他要去香港出趟差,康宏知道小罗是广东人,在香港有亲戚,能不能请小罗带一封信去香港,让他香港的亲戚把信带到广东,再从广东寄到云南王惠贞手上呢?康宏突然产生这样一相想法。
“小罗,你这次香港,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有件私事想托你办。”康宏举起酒杯对小罗说。
小罗爽快地说:“师傅您说,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一定给您办,什么事?”
康宏:“你知道,现在我们这里不可能跟大陆那边通信,我有一封完全私人的信件,想托你带到香港再托你的亲戚带到广东再寄到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