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醒来后,温将军来看过几回,要我好好养伤。老太太那差严妈妈每日来过问我的伤势。大夫人决定待我身体完全康复后,再行敬茶开口,正式收我为义女。温家所有下人,甚至连素秋和汪嬷嬷已改口唤我‘小姐’。
京城的春光虽比通州晚,终于还是来了。
晓翠苑添了许多绿植,鸟语花香,放眼绿意。
为我医治箭伤是随温将军出征多年的军医,这位白姓军医不是吃白饭的,开的药方很管用。何况各种刀箭,是他司空见惯,治惯的伤,闭着眼也能开药。
每日喝药,若是温冲进宫当差应卯的日子,他便会派西厢小院的丫鬟柔菊送佐药的甜味糕点来,我也会吃得一块不剩。待他从宫中回来,不论多晚,总会亲自来告之大夫人。
我在暖阁里,几回浅浅入睡听见他低沉的说话声,心中有种莫名的安心,沉沉睡去。
谷雨、仙儿,四个温家男仆,六人性命全部留在彗安,再也回不来。而我,侥幸死里逃生,被温冲从河中救起,及时包扎医治捡回一条命。箭伤很深,若是没有射偏,若是没有能够避开要害处,我已是第七具尸体。
小环、月华、银絮三人轮流照顾我。彗安的事,我逼着自己尽量不去想,没人和我提,我更不会主动提起,也不会去问任何细节的事情。
能尝得出药苦,能感受到伤处的痛,代表着,我活着,呼吸着。
既是这样,药再苦,伤处再痛也不觉得是什么记得放在心上的事情。
今日是下旬的第一日,各院少爷小姐来晓翠苑请安的日子。
云破日出,晨光洋洋洒洒时,院外传来汪嬷嬷说话声:“秋儿,五少爷来给夫人请晨安。”
“母亲。”温子羡的声音传入暖阁,宛若一股清风,徐徐而来。
小环替我去煎药了,月华在暖阁中陪着我。静养几日,我已经能够坐起来,只是还不能长时间下床走动,免得伤口的结痂破裂开。每日除吃汤药外,白大夫还开了拂痕止痒的清凉药膏,避免伤口痛痒和日后留疤。
外头继续传来温子羡的声音:“这是袁神仙托儿子带给母亲和苏小姐的符咒,破天符可祛母亲梦魇急症,万字符避害呈祥,……。”
大夫人道:“秋儿,好好收着。”
……
手背的烫伤已经变得很淡,而荷包里的那张残画浸过水早面目全非,不复当日琉璃壁中的样子。
温子羡不会在晓翠苑待太久,不过说上几句话就走了。
素秋进到暖阁内,将灯笼置放在榻上的茶几面顶,按了一下底部的机括,灯笼便转动起来。月华立刻被这个新奇的灯笼吸引,凑上去看。仙鹤图间隔着道符,共六面,一圈圈转动着。
“这灯笼真好玩。”月华微笑道。
“可不是,五少爷得的。大夫人一个,小姐一个,上头的符咒还是宫里那位袁神仙亲笔写的,是一般人难见的真迹。”素秋卷起帐帘,一面束帘子一面对我说,“知道你不信鬼神之说,姑且当个好玩的摆在屋子里看。”
我微微颔首,茶几上的灯笼转停,仙鹤图正对着我的视线,是一只振翅仙鹤。
到中午吃过饭,小环等人回百兰轩休息。一连几天为照顾我,她们三个提心吊胆,百事悬心,着实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