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了定神,望了他一眼。
店家的呼噜声越来越大。正午时分街上行人稀少,略解解渴后,付过茶点钱,步出茶馆,再一次坠落滚烫的天地大炉一般。
折回杏草堂,想从沿街铺子店家口中打听出一些消息,奈何一无所获。
天色从正午到日落西山,街道从人烟稀少到摩肩擦踵。
无年无节的豫州高阳异常热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来往行人大多手里持扇燃灯,更有人头顶顶着莲花灯,齐齐往某处涌去。
百姓人人脸露喜色,口里说的皆是两位小王爷弥月大喜云云。
从那些高谈阔论的百姓口里东拼西凑得知,豫王妃诞下双子,今日弥月,豫州各地同庆此喜。
与欢喜的人潮所去方向相背,我们回到客栈。
方才踏入,昨夜那个店小二殷勤迎上,笑道:“二位客官这么早回来啦。今夜街上热闹,杂耍戏班卖艺的哪哪都有,还以为没到子时见不着您二位呢。”
我与钱忠互望一眼,无话。
店小二掏出一封折了两折的信,皱巴巴的信上还有一个油油的手掌印,手掌不大,是个孩子的手。小二又道:“苏大爷、苏夫人,这是您二位的信。”
钱忠并不接信,面色一变,问:“谁人送来的?”
店小二愣了片刻,讨好地看向钱忠:“您二位的朋友啊。”说罢,小二凑到钱忠身边,拱着背,把手圈在嘴边,“苏大爷,您得和您朋友提个醒。下回需要找人送信,哪怕找我,好过找倒夜香的是不,半大孩子一身夜香金汁的臭味,熏臭了您的东西。”
我从小二手里抽出信,信面弹开,无一处不是皱巴巴的样子,左上赫然画着一朵兰花!
一模一样,和袁芳寄回的信面上所画的兰花一模一样。
瞬间,四肢百骸里的血像是集中冲向头顶般。大热天,我打了个寒颤。
“送信来的孩子在哪里?”我努力把话说得平淡无奇。
店小二一时没反应过来。
“问你话呢!”钱忠高声道。
小二一抖,回过神来,满脸莫名疑惑:“大概是他老娘推着粪车去王府倒夜香了吧。”
二楼忽有客唤,店小二拔腿往上跑,边跑边答应。
王府……又是王府。
正思量着,头顶上传来清朗的男声:“自是相识。”
短短四字,听得我的心莫名觉得揪结。缓缓抬起头,楼上那人静静地向下望着我,温润如玉的模样,双目宛若清水,温柔杂着忧伤在清水的柔波里回荡。
目光触及时,温渊背过身去,他的背影是烈日里青翠欲滴的竹,连孤独的感觉也是青翠欲滴。
钱忠绷紧脸,不苟言笑,若有所思看向我,“温老五居然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