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战第一天,就陨落了八名大将,这是对峙双方,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光是来喜一人,就杀掉了六员大将,可见军阵对峙之中,自身的修为,有多重要。
毫无疑问,支持寿王的一方最惨,八名大将中,寿王一方,独占七人;这七名大将,分别就是:冀州的段亮和马珂;扬州的吴繇;河南的鲸布;以及宁的王珂、李瑭、和郭。
若是在惨者之中,再选更惨的人,无疑就是宁的王重盈了。
一共派出三员猛将,结果一个都没有回来,连亲侄子王珂,都惨死当场,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王重盈,一共三兄弟,王重简、王重荣、王重盈;王重简和王重荣,早已去世,留下的后人,自然投靠了他这位叔叔。
可是,身为人叔,竟然连兄弟的儿子都没保住,可以预见,王重盈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是夜,喧嚣了一天的昆明池狩猎军寨,进入了难得的宁静。
连绵起伏的随猎大寨,坐镇中央的,自然是两座王寨。
吉王居左、寿王居右。
位于寿王的王寨右侧,一流水的藩镇大寨中,顺数第五个,赫然正是尉迟槿的军寨。
帅帐之中,尉迟槿只手叉在腰间,望着谢天、谢地,以及鱼俱罗,面色凝重地道:“你们三位,也修养得差不多了,我准备让你们赶回幽州去。”
“什么,娘子,你不要我们了吗?”谢地一听尉迟槿打算把他们赶回幽州,就立刻惊呼道。
“是啊,娘子,没有我们兄弟在你身边,你的安全怎么办,我们又怎么安心离开?”谢天也连忙附和道。
望着这对从小就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夯货兄弟,尉迟槿毫无来由地就是一阵头疼。
到底是谁不放心谁啊?
这两家伙,逃命的时候,还那么莽撞,万一出事,尉迟槿不仅不好跟自己的母亲交代,也对不起谢氏兄弟那早已亡故的双亲啊。
而鱼俱罗和贺若弼,一听尉迟槿打算派人赶回幽州,就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尉迟槿早不让人回去,晚不让人回去,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回去,有什么用意吗?
望着沉思的二人,尉迟槿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赞赏之色,并没有卖关子,径直道:“今天大家也看到了,我方十员大将,一战陨落七人。”
“兵凶战危、猛者如狗,即便强如天玄修为的高手,一个不慎,也要横死当场。”
“三位有创在身,还是返回幽州修养的比较好。”
尉迟槿话音未落,谢地又嚷嚷了起来:“娘子,我们已经快好了啊;再说了,谁说谢二哥怕死来着,即便为娘子战死,俺老谢也死得其所......”
一句话尚未说完,尉迟槿抬手便打,对着谢地的脑袋,就是一拳擂下:“我说你怕死了吗?你在谁的面前,自称二哥的?我叫你自称谢二哥、我叫你自称谢二哥......”
虽然尉迟槿打得不疼,可谢地就像被马蜂蜇了屁股一样,急吼吼地叫了起来:“娘子,不是啊,我怎么敢在你面前,自称谢二哥呢,我不是有意的......”
看着自家二弟被自家娘子毒打,身为大兄的谢天,不但一脸无所谓,还幸灾乐祸地道:“娘子揍的好,这个二货,就该揍,老是拖后腿,我看着都想踹上两脚。”
他这话尚未落音,同二人共过事的鱼俱罗,就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在他看来,这两个家伙,都是夯货,老大不说老二。
现如今,谢地被打,谢天竟抖了起来,让他实在看不过眼。
不过,尉迟槿也是气急了这两位,才出手揍他们的;虽然名义上二谢是她的麾下,可事实上,二人实乃她的义兄啊。
尉迟老夫人,更是将二谢,当成了亲儿子一样看待的;即便不说私人感情,光说二谢的身手,放在如今的场合,也早已帮不忙了,硬是留下来,也只是徒做炮灰罢了,何必呢?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才是尉迟槿派他们回去的真正原因。
揍完了谢地,尉迟槿面色沉凝,肃然道:“自契丹衰落,我幽州北境,已经没什么值得忧心的了,可幽州的南面,还趴着三头大老虎呢。”
“河东李克用、冀州王、以及沧州王处存,全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李克用就不用说了,沙陀人的代表,极其残暴、又极其好战。”
“沧州王处存,出身官宦人家,在这大唐天下,和其有旧的文臣、武将,绝对不少,虽据一州之地,却势力庞大,很难撼动。”
“至于王,倒是三人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个;我观此人,虽然聪慧异常,却敏锐不足,正是我们,可以对付的人选。”
“就拿这次春搜来说吧,冀州大将,名声在外的,不过就五人罢了,梁公儒、李宏规、墨君和、马珂、段亮这五个。”
“南下参与春搜,王竟然将五人,全都带在了身边;成德节度使,偌大的家业,王却交给了佞臣李蔼,以及
男宠石希蒙坐镇地方,可见其人,实乃不智。”
“今日一战,马珂、段亮身死,墨君和遭受重创,五大猛将,一战折损过半,此时不图冀州,我们还要等到何时呢?”
一言方落,鱼俱罗和贺若弼的眼睛,全都亮了;就连夯货二谢、以及吃货文兰、阳光两丫头,也眼冒精光,跃跃欲试了起来。
他们都是尉迟槿的心腹,自然希望自家娘子,势力越坐越大,他们也好跟着,水涨船高。
一看众人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尉迟槿继续道:“我幽州能战大将甚少,如今我南下长安,幽州只有大兄和史万岁将军两人坐镇,若是图谋冀州,人手未免有些不足。”
“我让鱼将军和你们两个回去,自然是为了趁机攻略冀州,难道你们不愿意吗?”
尉迟槿一脸不善地望向谢天、谢地,二谢一见自家娘子的这副神情,骇得齐齐一缩脖子,谢天连连摆手道:“娘子放心,只要有仗打,无论去哪儿,我们都听你的。”
“对头,大兄终于说了一句人话!”谢地连忙附和道。
计议已定,尉迟槿当机立断,即刻就让三人,带上几名亲随,趁夜北上,返回幽州。
四月的天,连夜色也显得十分温柔;凉爽的夜风,总是让人感到格外的惬意。
就在这样的和风送爽之中,寿王大寨右侧,顺数第五座营寨,悄无声息地就窜出了一行人马,人数不多,只有十余人罢了,出了大寨,这些人就蹑手蹑脚地驰进了漆漆夜幕深处。
可就在这行人刚刚离去不久,顺数第二座大寨,却迎来了几位客人。
寿王的王寨右侧,顺数第一座营寨,就是朱璃的大寨,无他,就因为朱璃在整个天下、在所有的藩镇之中,实力最强。
顺数第三、第四的两座营寨,一座是徐州韩雉的大寨、一座是姚州关云长的大寨;而这第二座大寨,无疑就是河南朱全忠的大寨了。
大寨之中,朱全忠寒着脸,将来人迎进了帅帐,刚刚恭请来人坐定,他就毫不客气地对来人道:“崔相公,大半夜的,相公来我军营,不知有何指教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宰辅崔胤,望着朱全忠那张阴沉的胖脸,以及那副不耐烦的神情,崔胤暗中,着实有些憋屈,但为了大事,他还是忍了。
怪谁啊,要怪就怪崔胤的情报工作没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