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浑说道:“这个无妨!我正要在大都住上十天半月,每日里便来先生处学习。等离开大都后,自行揣摩它个三年两载,再来大都向先生请教就是了。”
关先生见这个吕浑对音律天性通达,爱才之心早起,说道:“仲灵既然如此喜爱,老夫就教你一些。学不学得会,就当玩儿便是了!”见吕浑凝神静气、端正好了坐姿,关先生继续说道:“先说这唱,唱声不可直接从嗓子眼里出来,要感觉它是从腔中发出。人身体内共有五腔,分别为腹腔、胸腔、侯腔、鼻腔、脑腔,这五腔各掌宫、商、角、徵、羽五音变化。腔与腔之间有四道气道相连,又能变化出四道音阶,加上先前五音就成了九宫。气声在五腔四道之间随意游走,又能化九宫为一十二律。定了律之后,每律再用五音来唱,便是调……”
二人一个深入浅出地教,一个全神贯注地学,一堂课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多时辰。
关先生问吕浑道:“仲灵可还听得懂?”
吕浑说道:“要不我重唱一段试试?”
关先生说道:“好!不过要记住,声不可直接发,要从腹腔提起气,游走于五腔四道,用气将声音带出。”
吕浑微微一点头,开口重唱起《单刀会》来,只觉得字正腔圆、声能绕耳,比先前不知要高明出多少倍。二人真是教得开心,学得快活!关先生说道:“太好了、仲灵!竟然学的如此神速,一点就会。来,老夫接着往下教你。”
吕浑见日已近午,识趣的说道:“先生教了不少时辰,也累了。仲灵今日还是先行告退,等明日再来请教。”
关先生一想也对,欲速则不达嘛!对吕浑说道:“也好,仲灵先回去勤加揣摩,明日老时辰一定过来。”
吕浑辞别关先生,一路上边揣摩边小声吟唱着回到了来顺客栈。
第二日清晨,吕浑依约又往关先生府宅而去,大盒小包自然准备了不少。小书童更不会阻拦,接过吕浑手中礼物,欢天喜地地把吕浑引入客堂。关先生已在客堂相候,二人分宾主坐下,小书童端来青茶,关先生便开课讲道:“各宫各调按节拍之变化,心境之写照又各有不同意境。如仙侣调讲究新祈绵长,小石调讲究旖ni妩媚,角调讲究呜咽悠扬。又比如正宫讲究惆怅雄壮,南吕宫讲究感叹悲伤,道宫讲究飘逸清幽。可以说学会了音乐简直不用说话,只要唱出一段便能知晓心中所思所想。说话还能口是心非,音乐却俱是心声,一丝假意都躲藏不了!”
吕浑不禁赞叹道:“先生简直把音乐说神了!”
关先生手捋长须说道:“哪里是我把音乐说神了?这音乐本来就是神物。相传夏朝启帝本是大禹神同凡妇所生,也算是半个神人,能随意出入天庭。却不想,启帝从天庭将三部天书偷回了人间,又按天书所写创造出了夏朝宫乐。只是启帝所创音乐淫邪无比,害的启帝自己终日听那靡靡之音,淫乐纵欲,不理国事,直到被商朝所灭。”
吕浑问道:“依先生所言,音乐岂不是及邪之物吗?”
关先生说道:“不然,音乐是没有正邪之分的!启帝心邪,所创之乐自然也就淫邪无比。音乐真正之用途是能抒发人的心境,后来又有不少失意悲壮之士操弄,音乐便有了悲壮雄浑之声,操弄的人多了,各种能表达心境的乐曲也就多了起来。”
吕浑突然想起自己怀中就有三卷天书,便拿出一卷来放在桌上展开,问关先生道:“先生请看,这上面的点点厾厾不知同音乐是否有关?”
关先生附身看了看,又摇头说道:“卷上如此多墨点,这是何物啊?”
吕浑收起天书,心中暗道:原来不是乐谱!不过天人有别,不可同先生说破了。说道:“是一位朋友托我带回老家之物。我这个朋友也爱音乐,我还以为是卷乐谱呢!”
自此,吕浑便每日清晨到关先生府上学习音乐,直到在大都的第十二日。吕浑刚从关先生府中返回客栈,众人已在雅间里等他了。掌柜将吕浑引入雅间,智障吉祥和刘德真也在。智障吉祥见兄妹六人都以聚齐,收住闲话说道:“圣上大军已在开平驻扎,不回大都了,让我来传旨,宣大家一同去开平见圣上。大家都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赶往开平。”
张留孙问道:“老哥,这圣上怎么又不回大都来了?大都可是圣上的皇宫首府啊!”
智障吉祥说道:“这话说来就长了!大蒙古国先帝蒙哥汗驾崩时未有设下皇储,而其黄金家族中因当今圣上军功赫赫,又是先帝在世兄弟中最年长的一个,所以都推举当今圣上继承汗位。没想到圣上的幼弟阿里不哥却在蒙古草原私立自己为大蒙古国可汗!圣上念其同胞手足,下旨劝降,阿里不哥自然抗旨不尊,圣上只好对西方草原用兵。又因为开平紧靠在大草原边上,又是圣上的潜龙府邸,所以圣上便决定留在开平驻防了。”
刘德真问道:“大哥,开平离大都有多少路程?”
智障吉祥说道:“自建德门出大都城有驿道,全长八百余里可到开平,总要一天的路程。”看见吕浑始终低头不语,似乎心事重重,智障吉祥问道:“三弟今日是怎么了,一语不发?”
还没等吕浑把头抬起,张留孙抢着替他答道:“老哥是不知道啊!自打你走以后,我这位三哥便得了癔症,居然学戏子唱起戏来了!”
众人听见哈哈大笑!吕浑倒也不气恼,陪着众人傻笑几声,便一起闲聊起来。
次日清晨,吕浑取出一封书信和一块金子交给店小二,让他即刻送去关府。一来同关先生道别,二来也感谢关先生几日里所教。众人收拾停当,在建德门聚合,随着智障吉祥一声令喝,六人顺着六人顺着驿道策马驰去。
一路翻山越岭、马不停蹄,黄昏时分赶到了开平府城。只见这开平府城北面靠山而建,其余各处皆是草原。晚霞夕照在茫茫草原之上,直叫人的心胸开朗了许多。众人从开平城东门进入,见城中还有城墙,张留孙开口问道:“老哥,这里还有城中城啊?”
智障吉祥说道:“我们所处之地是开平外城,而面前这道城墙是皇城,皇城内尚有宫城,明日里你我便要进入宫城叩见圣上。”
众人进入皇城,只见皇城中有许多生产作坊,吕浑问道:“大哥,我看开平城人家也不多,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作坊,谁来买呢?”
智障吉祥说道:“西线用兵,这些作坊大都生产些军事用具,自然有皇家来买。”又往前一指,说道:“前处不远就是龙光寺,你们可随我在寺中住上一宿。”
张留孙正要开口答应,刘德真抢着说道:“大哥,我们还是在街上找家客栈住下,就不去龙光寺了。”
智障吉祥说道:“也好!不过此地是军事重地,夜禁颇多,大家晚上也不要随处走动,切记。明日一早我便来接大家进宫。还有,拜见圣上不同一般,别忘了沐浴更衣、穿得光鲜一些。”
等智障吉祥走后,张留孙问刘德真道:“二哥,为何不住在龙光寺?那可是皇家寺院啊!听说寺内都为重檐庑殿,彩画金龙和玺,秀美非凡。平日又哪里得进,何不乘此机会去赏玩一番?”
刘德真说道:“那你有没有听说,在辩经大会上输了的道士都在这龙光寺出家做和尚?你要是遇上了怎么说话?”
张留孙“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众人在街上找了家客栈住下,吃罢晚饭,各自回房沐浴漱洗,上chuang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智障吉祥已经找来客栈,在大堂中等候众人。众人将最光鲜的衣服穿好出房,便由智障吉祥引领着走向皇宫。
进入宫门,只见宫内东边有晨钟,西边有暮鼓。大殿重重叠叠不计其数,均是巍峨庄严,说不尽得皇家威仪
守门将官对智障吉祥说道:“国师,圣上现时正在鹿硕殿内,请诸位到鹿硕殿面君。
智障吉祥说声“知道了”,便带领众人来到了鹿硕殿前。自有殿前侍卫入内禀报,不一会儿,侍卫出来宣众人入殿。众人步入大殿,学者智障吉祥一样跪倒在地,口中齐声山呼万岁。
耳边听见一声“诸位爱卿平生”,众人才站起身来。往上看去,只见眼前这位大蒙古国的世祖皇帝着蒙古人服装,而身上所穿的济孙衣却如汉人皇帝一般、用金丝绣上了一条五爪金龙。瞧他模样,四十岁开外,双眼如炬、不怒自威。
世祖皇帝在宝座上把手一挥,说道:“国师,还请诸位爱卿坐下说话。”
众人各自分成左右坐下,智障吉祥说道:“启禀圣上,这位是全真教派的刘德真,这位是神风派的吕浑,这位是天师道派的张留孙,这位是上清宗派的李华音,他们四位便是此次道家选出西去昆仑天城的道教四英。这位是刑咏姑娘,也有一身的法术。大家此次前来面圣,就是想请圣上赐下通关文牒,我等也好方便上路。”
世祖皇帝“哦”了一声,问道:“怎么国师也想一同去天城吗?”
智障吉祥说道:“回圣上话,圣上曾下旨让贫僧造字统一蒙、满、藏、汉等的语言,贫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字来。想那仓颉造字时有青帝传授方法,所以贫僧便想效仿仓颉,去天城转转,看看哪位佛爷能教贫僧造字。如此也好早日交旨,为圣上一统天下下出些绵薄之力。还请圣上一并恩准了。”
世祖皇帝说道:“这事不难。只是朕又如何知道这道教四英不是浪得虚名?莫不要又同那剃了光头的十几个老道一般!”
智障吉祥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此四位皆是法术高强,乃贫僧亲眼得见。”
世祖皇帝想了一想,说道:“来人呐!”
走进来一个侍卫,世祖皇帝对他说了几句蒙古话,侍卫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回到殿中,手中拖着一个漆盘,盘中放着六块两寸长、一寸宽的羊脂玉牌。世祖皇帝指着玉牌说道:“这六枚玉牌皆是朕御赐钦差之物,玉牌一出如朕亲临。朕此处也正好有件难事,就算是给你们的考题,只要你们能办成,玉牌人手一枚,天下各地尽可去得。如何?”
刘德真站起一躬到底,说道:“还请圣上出题。”
世祖皇帝说道:“好!来呀,去把刘秉忠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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