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赶紧站起身将红姐搀扶了起来。红姐虽然重新坐下了,但还是不停的哭,几乎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好像这半辈子的苦水都一股脑倒出来似的。
“你这是干嘛啊,什么叫服了我呀?”他笑着道:“我才是受害者呀,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
红姐渐渐止住了哭,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半晌,才苦笑着说:“不好意思,刚刚让你见笑了,其实,这么多年,我过得太累了,整天都紧绷着,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说完,长叹一声,说了声对不起,起身进了卫生间。
在里面洗了一把脸,几分钟后,当她再次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重新坐好,优雅的点上一根烟,这才微笑着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就和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十多年了,这些事一直憋在我心里,都快憋出病来了。”说完,缓缓的讲述起来。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红姐在平阳市旅游局下属的一个服务公司当会计,后来,因为工作关系被借调到古塔区财政局,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借就是五年。
九七年,红姐原来的单位破产了,职工全部下岗,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随即摆在了她的眼前。
由于工资关系不在区政府,所以借调人员还是由原单位负责开资,区里只是适当给一些补助,现在原单位没了,红姐就如同没了娘的孩子,一下就没人管了。可以继续干下去,但是每个月只有不到500块钱的补助。
她找到了局长,问能否把关系正式调入区财政局。当年还没有实行公务员制度,只要有事业编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机关干部。
但得到的答复是令她失望的,局长告诉她,区财政早就满编满员,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新编制下来,即便下来,恐怕也轮不到她,因为还有好几个市领导的亲属在等着呢。局长理解她的难处,给她提了个建议,趁着现在还年轻,应该赶紧换个单位,不要继续在财政局浪费时光了,毕竟是借调,就算你工作再努力,再有成绩,也不可能有什么前途。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红姐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当时她的女儿正读小学,丈夫和她是一个单位的,是服务公司的司机,如今也下岗了,两个人同时失去了经济来源,这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压力可想而知。
一连几个晚上,她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思来想去,最后做出了决定,确实不能在财政局这么混下去了,一晃五年了,活干得最多,拿得钱却最少,三十来岁的她,还是得另谋出路,否则,真就被困死在这条死胡同里了。
在财政局借调这段时间,她接触了一些人,多少有点人脉资源,于是便给四海石材的方远途方老板挂了个电话。
当年的四海石材,还只是一家中等规模的民营公司,方远途也算不上什么大老板,只不过是个收入不错的私营业主而已。
但谁都知道,方远途的表哥是刚刚调任的市长李百川,所以,在大家看来,方远途绝对是个颇具潜力的主儿,在古塔区,就连区长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新建的区政府大楼和政府广场,所有的石材都是方远途提供的,来来回回到财政要钱,和红姐也经常打交道,一来二去的,也算混个脸熟。
她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本来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不曾想方远途听了之后,当即拍案而起,这也太不像话了,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最后一句话就给推出去,实在太没人情味了!为啥要再找个工作啊,你在财政的岗位上干得不错,直接安排在财政局不就完了吗?
红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排在财政局?怎么可能呢?局里有多少人在等编制啊,哪个不是有根有蔓的,等到猴年马月,也未必轮得上我呀!
可方远途却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给你找新来的钱区长,看看他能不能给帮个忙。
说实话,当时红姐并没抱太大的希望,心中暗想,方远途这个人平时说话就忽忽悠悠的,没准只是送一个空头人情而已,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还得继续联系别的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