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让你给‘爱情’加几个注脚,你会选择哪些词?”
“从一而终,还有……至死不渝。”特蕾莎沉默少顷,低声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生,会陷入多段式的爱情?也就是在格里夫之后,你还会遇到很多跟他同样优秀的男子,并同他们——别摆出那副表情,”艾尔夫万公爵看着别过头的特蕾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心意在此时当然不会改变,不过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我记得大图书馆的馆长曾经告诉我——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他那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人是一种滥情却自称专情的生物,他们这一生都在多段的爱河里随波逐流,永远不会让自己溺死在毫无生气的水潭里。他们钟情的对象有如走马灯一般变换,也许只有最开始的那一个可以被称作真爱,往后的可能都是替代品,却无法改变他们滥情的本质。”
特蕾莎仍旧没有转头,只留给父亲一个抗拒的后背。艾尔夫万公爵又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叹气了,每每面对特蕾莎,他叹气的次数总比以往要多些。
“可是对于我来说却并不适用。”特蕾莎轻声说,“我爱格里夫,并非是基于他的某个特质,而是因为他是格里夫,整个潘德唯一的个体,就像马里昂斯从来都只有一名骑兵长。”她终于转过头,眼神沉静而哀伤,像是黑色的郁金香花瓣在缓缓凋落,“在劝导我之前,父亲您早就可以提拔一名新的骑兵长,而不是让那个职位空缺至今。显然父亲也明白格里夫是不可替代的,那您又是以什么立场来说服我呢?”
艾尔夫万公爵一时无言。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谢父亲的关心,”特蕾莎轻声说,“但是我已经做好溺死在水潭里的觉悟了。也许哪天父亲一语成谶,我会爱上别的男子。不过当我意识到这点的那一天,也便是我的死期。”
“那么,我的女儿,”艾尔夫万公爵从特蕾莎的眼中看到了无法置疑的坚决。他知道这次谈话已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有必要。他缓缓起身,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特蕾莎的头,最后沉重而悲痛地叹息一声,“我会向秩序女神祈祷,祈祷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
龙卫堡上,伊凡勒斯子爵双手扶住城垛,目送着那杆黄底白鲸旗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下,如释重负。他转过身,用洪亮的声音说:“敌人撤退了!我们胜利了!”
寒冷的北风将他的声音送到城头各处,据守多日的士兵终于松开了绷紧的弦,有的人兴奋地相互拥抱,跳起来撞击彼此的胸膛,但更多的人——尤其是瑞文斯顿第三游侠团的大部分成员,都脱力地倚在城墙边,抱着自己的长弓沉沉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