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一次,都总是会有人,在曾经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从夹缝里,给纪仰光放出一丝光明,带给他些许少的可怜的温暖,支持着他不断走下去。
十七岁的时候,因为饮食不规律造成了严重的胃穿孔,只要疼起来就像有虫子在他五脏六腑内不停啃咬着其中的肉一样,满地打滚更是常有的事,他太需要那种身体上的创伤,来抑制住内在的疼痛。
曾经最痛苦最难受的瞬间,眼睛也不是没有往桌子上的水果刀看去过。
也是嘲讽,是可笑,他最终还是颤颤巍巍的扔下了刀子。
死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对他来说太陌生也太孤独,他害怕,恐惧,因此根本不敢轻易尝试。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欠纪月凉一条命。
如何改变呢?
不会改变的。
半晌,纪仰光动作迟钝的放开年芨,因为腹部的伤口,不得不牵扯到他之后一系列的动作行为。
他注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瞳孔,里面倒映着自己的样子,声音低沉:“年芨,我不骗你,真的挺疼。”
他上身没穿衣服,没有缠绷带的地方还被她身上的水给沾湿了,她是冷的,他也不见得有多暖和。
“会好的,没关系,疼过一阵儿就好了。”
年芨抖着手指低下头轻轻摸了摸那个地方,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弄疼他,可即使如此,指尖还是很快沾上了血丝,晕染在手指上,颜色看起来妖艳诡异。
又腥又浓,是血的味道。
她抬头,正好撞进纪仰光深邃的双眸中,他一手放在床边,一手撑在她面前,用这种方式将她无形的圈在自己怀中,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即使这样无声的看着她,她都会觉得其中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她的手指扶摸上了他的脸颊,一路向上,来到眼角下方那颗泪痣的位置,这是她一直最喜欢的。
年芨垂下眸子,不敢看他的神情,几乎是咬牙切齿:“纪仰光,他是犯法的,他这是故意伤害罪,你完全可以去告他的。”
他微低下头,柔软的发丝蹭在年芨手指上,又轻又软:“我知道,年芨。”
我都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我就不会在他冲上前来的那一刻不躲不闪,任由他胡作非为了。
正是因为我清楚的知道这一切,我也明白自己曾经所造下的罪孽,所以我才会这么做。
如果这些是他想要做的,那就随便好了,反正我从来不害怕。
纪仰光的嘴唇落到年芨的手指上,轻轻触碰着,沙哑的声线一字一句道:“可是不管怎样,都是我先欠了他的,所以他恨我,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