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四十九
按工作分工，车间副主任主要分管设备和安全、环保工作。[燃^文^书库][]车间出了设备和污染事故，理应分管设备和安全、环保工作的副主任吴宏图要主动解决问题，主动向厂领导回报，主动承担责任。而当工人向他报告污水快要外溢的情况时，他却叫报告人找车间主任章杰，他却不管不问，不采取任何措施防止污染事故发生。当章杰叫他先用电话向周旋汇报事故，然后写个事故详细汇报材料送主要厂领导，他却阳奉阴违，当面答应办，背后却迟迟不办。
周旋从郝彪办公室出来，立即坐小车来污水处理车间。从厂部办公大楼到污水处理车间，骑自行车也就七八分钟，走路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完全可以骑自行车或走路去，而他要坐小车去。他不骑自行车，不走路去，要坐小车去除了轻松、快捷和享受待遇外，主要是显显派头，这也是他一惯的作派。车子一加油门，一两分钟就到了污水处理车间办公楼。
章杰正在会议室召开班组长和技术人员关于造成污水池外溢事故原因分析、追究责任会议。周旋铁青着脸走进会议室，章杰立即停止了讲话。章杰、吴宏图站起身来让坐。他也不客气，往主席位置上一坐。未等章杰向他汇报完开会的内容和目的，他便一脸铁青，发火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今天不是这里出事，明天就是那里出事。如果全厂都像你们污水处理车间一样，我们711冶炼厂还怎么生产下去呢！你们出这样的污染事故不是一次两次，我都记不清楚有多少次了。为什么老出污染事故呢？我看车间管理上存在很大的问题，责任心不强，尤其领导的责任心不强，对事故的严重性、危害性认识不足。出了事故不分析，不找原因，不追究责任，不接受教训，不加以改进，不及时汇报。你们对厂里事故报告和处理制度是怎么执行的？这次污染事故，若不是受污染的农民找到我要赔偿，我这个管环保的副厂长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污染事故……郝厂长对这次污染事故很是震怒，我来之前交代我查清原因，事后再追究责任，该处分的处分，该撤职的撤职，严惩不贷，决不姑息迁就……”
被周旋一顿狠训，章杰心里又委屈又气愤。在周旋训完话之后，吴宏图没等章杰开口，抢先做起了深刻的自我检讨。他必定年纪大一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更知道周旋的脾气和作风。只要顺从他，给足他面子，口头上承认错误，承担责任，他就不会狠批你，他就不会让你当众下不了台，事后也不会真处分你。吴宏图说：“车间出了这样严重的污染事故，我作为车间主管设备、安全和环保工作的副主任应该负主要责任。周副厂长批评的非常正确，非常中肯，非常及时。车间管理上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责任心不强，尤其我这个车间领导的责任心不强，对事故的严重性、危害性认识不足。出了事故没有认真分析，仔细找原因，没有真正追究责任，没有认真接受教训，加以改进。出了事故往往不能及时向周副厂长汇报。对我厂事故报告和处理制度执行不好。发生这次严重的污染事故，我作为主管设备、安全和环保的副主任负有主要责任，请求周副厂长给予批评、处分。”
章杰作为车间主任在这种情况下，按常规应该多作自我批评，少说客观原因和理由，争取周旋对自己的理解和原谅，也是给周旋一个面子。可他不知是不懂这个常识，不知道周旋脾气和作风；还是故意要把造成事故的真正原因讲清楚，让周旋知道造成这次污染事故与他周旋有很大关。他等吴宏图说完，便说：“造成这次严重污染事故，我作为车间主任是有责任的。今天我想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主要要分析造成污染事故的主要原因，吸取教训，防止以后再发生类似的污染事故，或是减少类似事故的发生。造成这次污染事故的真正原因是电机问题。接连换了两台新的电机都有质量问题不能用，没办法只好到仓库再领。没想到保管员不同意先领后补单，非要先有科长批准的领货单才肯发货。凑巧物资供应科长胡勇军不在，直到下午上班后才来，等我领货单签好了字，到仓库领回电机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污水已溢池了……”
周旋本来对章杰当污水处理车间主任就有看法。加上这次为电机质量的事直接向郝彪汇报，搞得他被动、尴尬就更有看法。今天在这个会上不做自我检讨，开口闭口不说自己要负主要和完全责任，却大讲造成污染事故的原因和理由。这纯属要与自己唱反调，不给自己的面子。他未等章杰说完，铁青着脸道：“电机有问题，仓库耽误了领电机等等，这是理由吗？平常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早做预防，不早做准备呢？平时对设备缺少检查，缺少保养，缺少了解，等使用中的电机出了毛病要更换时，才发现预备的电机也有问题，临时急急忙忙跑到仓库去领。造成这种情况，说到底就是责任心问题，就是领导能力问题……”
章杰对于周旋不顾实际原因，一味的瞎批评瞎指责，心里很不舒服很不服气。他想不管他高兴不高兴，不管他怎样批评怎样指责，今天一定要把造成这次污染事故的真正原因说清楚，自己不背污染事故责任的黑锅。想到这里，便说：“早在污染事故发生一个多月之前就领了两台新购进的电机做准备。谁知新电机有严重质量问题，完全不能用，只好退库重新领。不能完全说没早做预备，没早做准备吧！”
“别说啦！不从自身能力上，责任上和管理上找原因，找问题，却把发生污染事故责任全部推到设备上……尽快写份详细的事故报告送来。你们就等着处理吧！”周旋未让章杰说下去，脸一沉，眼一瞪，发火道。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周旋这突然发火，拂袖而去的举动，与会的人都感到惊骇。章杰除了惊骇，主要还担心。见过周旋发火，但他没见过周旋像今天这样发火，而且拂袖而去。他认为自己的讲话没有错，是周旋对自己有看法有意见，加上说到了电机质量问题，因为电机是他亲手采购的，说电机有质量问题，等于说了他对这次污染事故负有责任；所以他才发火。他担心周旋会用这次污染事故来整自己。
吴宏图感到有点惊骇，但他知道周旋的批评、指责、发火，会没开完便拂袖而去，都是针对章杰的，不是针对自己的。因此心里不但不紧张，不但不担心，反倒感到轻松，感到高兴。他知道周旋对章杰发火大、意见大，章杰挨周旋整就越重，自己当车间主任的机会就越大。
“散会！”大家还未从周旋发火与拂袖而去的惊骇中回过神来，章杰宣布了散会。章杰、吴宏图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才走。回到办公室，章杰呆呆地坐着，心里很气，脑中很乱，情绪低落。
过了一刻把钟，吴宏图来到章杰办公室。章杰见到他开口便问：“老吴，事故报告你负责早点送上去。”
“我来正是向你请示这方面的事。”吴宏图一头说着，一头在章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什么事？”
“事故报告中要不要如实写新电机有质量问题和仓库领电机耽误了时间等方面的情况？”
“你的意见呢？”章杰顿了一下反问道。
“我想既然是事故报告，就要把造成污染事故的真正原因如实报告，不然就是你我工作、能力、管理上的责任。”吴宏图不怀好意道。
“实事求是，如实写，我们也不要背黑锅。”
“好的，我就如实写。”吴宏图说完，站起来转身走了，心里窃喜着。
吴宏图立即交代文书，事故报告中着重写造成事故的原因，少写管理、责任上的原因。文书按照他的指示，很快就把事故报告写好了。他没有把事故报告先拿给章杰过目，便上报了主管副厂长周旋和安全环保部门。他把事故报告报送周旋的同时，还交了一份自己的检查。他在检查中认识深刻，态度诚恳，很合周旋的口味。他深知周旋的脾气，也看出来了周旋对章杰有看法有意见，要借这次污染事故来整章杰。整章杰，最好把章杰的车间主任整了撤了，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只要把章杰的车间主任整了撤了，只要周旋对自己在这次事故上的态度、表现有好感，只要周旋高兴，就有当主任的希望；所以他在事故发生前故意放纵事故的发生，在事故发生后又迟迟不向上汇报。在事故报告中故意大写造成事故的原因，而不是从主观上找原因，多作自我批评。这种写法正是周旋十分反感的，故更加加深了周旋对章杰的意见与矛盾，这是他所希望的。他要借这次事故，利用周旋对章杰的意见与矛盾把章杰车间主任撤掉，自己才有可能，有希望当污水处理车间主任。
周旋从污水处理车间回到厂办公大楼，没直接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径直去了郝彪的办公室。此时的郝彪刚放下电话，不知是什么事惹得他一脸不高兴。周旋推门见状，犹豫了一下，转身要走。
“情况了解得怎么样？”
周旋听到郝彪问他，转身走进来，说：“我正要向您汇报呢。”一面说着，一面在沙发上坐了。
五十
周旋心里仍很气，坐下后未开口先叹了一口气，接着有点歪曲事实，添枝加叶地说：“我刚从污水处理车间回来，了解到造成这次污染事故的主要原因与车间主要领导，特别是章杰的领导能力差，工作责任心不强，对事故的危害性认识不足等有直接的关系。如果平常对设备勤检查勤保养，做好了备用设备应急工作，当事故发生前，如果采取积极而有效的措施，完全可以避免事故的发生，而他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放任事故的发生……我召集车间班组长，技术人员以上干部开事故分析会。让大家分析事故原因，主要从自身、主观上找原因，找问题，找责任，防止类似的事故再次发生。令我没想到章杰竟然当着大家的面，不从自身找原因，找责任，多做自我批评；而是大讲客观原因，推卸责任。甚至把造成事故的责任推到我们身上。会上他态度横蛮，话语尖锐，强词夺理，目中无人……”
不听不要紧，一听周旋这番话，郝彪顿时火起：“反了他！出了事故不从自身找原因，找责任，多做自我批评；反而大讲客观原因，推卸责任，还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强词夺理，态度横蛮，目中无人。这样下去还不要经常出事，污水处理车间交给这种人管理岂不完了……章杰不适应当车间主任，还是让他当车间技术员更合适一些。”
听毕郝彪的话，周旋心里高兴，高兴自己的话对郝彪起了作用，高兴把章杰的车间主任撤掉，这样既报复了章杰，又有可能把自己的人安排当污水处理车间主任。便接话说：“这次不严肃处理章杰，今后其他车间，其他部门出了事故就没办法处理。如果让这种推卸责任，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强词夺理，态度横蛮，目中无人的章杰继续担任污水处理车间主任，今后不出大事才怪呢！像他这种人当个车间技术员就算高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