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先说起慕容垂一家的近况。慕容垂自然是极为忙碌,每日上朝下朝,还要费心结交鲜卑各族头人;慕容令如今放着假,月底便要回去军中报到;其他弟兄也不闲适,昔年邺城里头他几个算是默默无闻之辈,如今却俨然成了长安城里鲜卑年轻人中的话事人了;高弼与悉罗腾等人打定主意事“吴王”不事秦,如今便在慕容垂府中忝为家将;大伙儿特意不提段元妃与段仪,免得气氛尴尬。。。
段随多嘴插了一句:“慕容麟呢?”话音甫落,慕容令“哐当”一声将手中酒盏重重砸在了几上,大怒道:“这厮真正不要面皮!靠他老母的性命保全自己,说起来一肚子的气!”
原来慕容垂托人,将留在邺城的一家老小尽数接来了长安。原本指望慕容麟定会畏罪潜逃,没曾想这厮倒也光棍,厚了脸皮一同前来,居然还唱了出负荆请罪的把戏。
慕容令大怒,就要抽刀砍杀他。慕容垂一时不忍止住了慕容令,正犹豫时,慕容麟的生母闯将进来,大喊“愿舍一命,为子赎罪”,竟然当着大伙儿的面撞柱而死。这下子连慕容令也觉恻然,只得拂袖而去。于是慕容垂收敛了那妇人,将慕容麟搬去城外庄园居住,免得弟兄几个看着不对付。
“无耻之尤!”段随也恨恨骂了一句,接着又去问慕容暐一族的际遇,这厮是打算绕着弯子问到慕容燕的头上。
大约摸苻坚得了慕容燕、慕容冲姊弟,心情大好之下,对慕容一族真心不差。前燕亡国之君慕容暐如今封了个新兴侯的爵位,同着他老娘可足浑氏、弟弟慕容泓等人住在长安城里一座不显眼的宅子里;慕容评得授给事中一职,只是邺城那边,老财奴数十年搜刮所得,却尽数给充了公,直叫他生不如死;慕容德因与前朝权贵不和,又皆知军善战,为苻坚所喜,得封张掖太守,已经同着爱妻段季妃上任去了;其他若慕容强、慕容厉、慕容庄、慕容越等等,段随或熟识,或只是听闻过,如今混得多半不太如意;唯有之前的燕国洛州刺史慕容筑,只因降秦日早,得苻坚守诺,眼下补授了秦国荆州刺史一职,不日就要上任。
“那罗延可晓得扶余蔚这厮?”段随问道。
“哈哈哈哈!”慕容兄弟几个听段随问起扶余蔚,一起大笑起来,弄得段随莫名其妙。
慕容令大口喝下一盏酒,笑着对慕容宝他等说道:“来了来了!我说石头这厮如何这般沉得住气!你瞧,绕了半天,到底还是挂念他家小娘子!”慕容宝等几个兄弟纷纷应和,举盏喝酒,盯着段随发笑。
段随正错愕间,就听慕容令继续说道:“说起来,扶余蔚这厮真是慕容暐他一家的克星呵!先是开邺城之门放秦军入城,其后便抓到了慕容冲与你家那小娘子可足浑晴,前些日子又将慕容燕送来长安,居然就此捞了个荥阳太守的官儿,嘿嘿!”
其实段随也猜到慕容冲与可足浑晴多半来了长安,倒是不知道他两个也是为扶余蔚所擒,加上慕容燕之事,此刻他心中真是恨透了扶余蔚。
“晴儿她。。。”段随还算有些良心,不忘先问可足浑晴的下落。
“石头!前番我去了趟邺城,把你的婚事搅了。嘿嘿,此番我可算是将功赎罪啦!今日晚膳之时,我保你一个娇滴滴的晴儿娘子!”
“那罗延,你说什么?”段随又惊又喜。
慕容农忍不住插口道:“石头,耶耶与大兄心里头记着你,向天王讨了可足浑晴来,如今正在府中呢!”
原来慕容垂想着帮段随要回可足浑晴,思忖再三之下,便先向苻坚讨要长安君,这是他名义上的正妻,苻坚又因段元妃一事心中有鬼,自无不允。这么一来,再接可足浑晴来府那便水到渠成了。眼下可足浑晴姑侄两个都已接了回来,只是未曾想到,过不得多久段随便寻上了门。
段随一心跑来长安营救三人,心中自知此事千难万难,却不料才进了慕容垂家门,便得了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时哽咽起来:“此事真是叫姑父费心了!”他说的倒也没错,若非为了他的缘故,慕容垂决计不肯再接长安君进此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