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又降临到了海面上。
龙在甲板上瞪着远方,无聊地数着星星。这种活动并不适合他,但是他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船长规定:晚上9点以后严禁喝酒,也不准大声喧哗。这剥夺了龙所有的乐趣,所以一向来无法在凌晨以前入睡的他只好到甲板上来数星星。
这时两位猎人已经在地中海上,前往北非的途中。玛丽娅*谢列斯塔号沉没,是一周以前的事情了。
在幽灵船沉没的第二天,他们就与玛丽娅号的现任船主吉米*文切斯特先生取得了联系,表示愿意用500英镑买下沉没的玛丽娅号的所有权。吉米先生是位精明的商人,他知道这艘幽灵船的名气会给他带来什么,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笔交易。经过一番艰苦的讨价还价,龙才用2000英镑的价值从他手中买下了玛丽娅号的一部分——仅仅是一部分而已——也就是她的船首像。两位猎人随即找到波尔多最有名的造船厂,委托他们制造一艘与玛丽娅号外形完全一样的新船。在造船厂的柜台上留下了15000法郎的巨款和一大堆内部装潢上的奢侈要求之后,他们立刻动身前往马赛,在那里他们登上了这艘叫做“金块号”的货船前往阿尔及尔。
龙听见甲板上传来了脚步声。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他的神甫搭档。
“噢!多么神奇,大海上的明灯!”马可兴致勃勃地走到龙身边发出赞叹。海面上此时闪烁着五颜六色的荧光,像是谁在水底下点燃了万圣节的火炬。
“哦?那是什么?”龙对此却是兴趣缺缺,没精打采地说道。
“是海鱼。”马可指着其中一团忽隐忽现的光斑解释道,“那是灯笼鱼,它们的身体能发出光亮,那一闪一闪的是它们的尾巴。”他又指着另一个稍大的光斑说道,“那一定是食星鱼,这种鱼有发亮的鱼翅,它们下巴上长着的须毛也能发光。它们白天生活在海底,只有夜晚才会到海面上来。天哪,它们真美!”博物学者在看到这些大自然的奇观时犹如小孩子见到了新奇的玩具。
“如果能抓上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晚上不用点灯了。”龙说。
“我的朋友,你不应该什么都用金币来衡量。”
龙耸耸肩。
“有人说,它们发出亮光是为了能在黑暗的海底辨别方向;还有人说,它们发光是为了躲避敌人。”
“哦?躲避敌人?它们怎么做到的?”作为猎人,龙对这个话题稍稍有了兴趣。
“太阳会让你的眼睛睁不开。在海底,这些鱼身上发出的光对敌人的眼睛也有同样的效果。”
“这很有趣。”
“还有一种说法,说它们发光是为了吸引猎物——事实上,很多鱼类都会被光所吸引。所以海民常常用这个特性来捉鱼。”
“他们怎么做?”
马可转身进了船舱,拿出一盏油灯,放在船舷上。没过多久,什么东西从海里窜了出来,向油灯冲了过去。可惜它的准头不好,越过数米高的船舷,从龙的头顶飞过,“砰”地一声落在甲板上。龙转头看去,一条银白色的鱼扭动着身子在甲板上“啪嗒啪嗒”地挣扎。随后接二连三地有同样的鱼“飞”了上来。它们跃得很高,有的竟然撞上了船桅上较低的三角帆。
“这是飞鱼,它们可以在空中滑翔一段距离,就像飞一样。”马可说。
龙的嘴巴张成了“O”形,惊讶道:“这太有趣了。”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坐船,但是这种飞鱼扑火的事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个瞭望的水手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喊道:“嘿!你们!停止!做这种事很危险!”
马可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刚要熄灭手上的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更大的黑影从海中快速冲了上来,龙猝不及防之下给狠狠地撞到了腹部。他感觉自己仿佛给山上冲下来的雪橇砸到一样,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上,半天喘不过气来。一条大剪刀似的鱼在他怀里扑腾,刀刃般的鱼鳞划破了他的衣服。
“是飞绿鳍鱼,飞鱼的一种。”神甫把鱼踢到甲板更里面的地方,把龙拉起来,“感觉怎样?”
“真是个力气大的家伙。”龙苦笑着揉了揉肚子。
那个警告他们水手也对他发出问候,龙冲他摆了摆手臂表示自己没问题。
“普通人挨了这么一下会很久站不起来。听说以前有水手被这种飞鱼撞到两眼之间的地方,立刻就失去知觉。”
“它的味道怎样?”
“很鲜美。”
“那这一下不算白挨。”龙愉快地说。
于是这条飞绿鳍鱼成了他们第二天的午餐,鱼肉的味道确实很鲜美,然而另一件出乎他们意料的事也随之而至——随着这条鱼送上他们餐桌的,还有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似乎洗得发白的金属小盒子。
也许是什么名贵的调味品吧。这么想着,龙把盒子拿来打开。里面没有什么调味品,只有棕褐色的软质衬垫,衬垫上固定着一个晶莹闪亮的小东西。
一枚钻戒。
一枚钻戒!
龙刹那间屏住了呼吸。
戒环材料是银白的铂金,用银铂和珐琅制成的镶钻座台向上方延展,拉伸出叶形的复杂造型,可见制造工艺的不凡。七颗红宝石如同群星般拱卫着中间菱形的纯白主钻,折射着奢侈豪华的光芒,让在场的人眼光情不自禁地深陷进去,不可自拔。即便是不懂珠宝的人,也一眼能看出它的价值不菲。
“这是什么?”在龙看着钻戒流口水的时候,马可神甫向走进来的金块号船长问道。
“如您所见,一枚钻戒,先生。”船长拿出嘴里叼着的烟斗,用烟嘴指了指。
“我的意思是,它为什么在我们的餐桌上?”
“我想我们的厨师会很乐意回答您的问题。”船长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站在他身边的厨师。
厨师看着马可的眼睛回答道,“我们在这条鱼的鱼腹里发现了它。因为这条鱼是您带来的,所以我们认为在鱼腹里发现的东西也应该属于您。”
船长自豪地插话道,“我们船的水手个个都是诚实好样的,不会拿不属于自己的财物。”
“向您致敬,船长先生。”马可欠了欠身。
接着船长离去,两位赏金猎人开始品尝美味的飞鱼肉,可是东方人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那枚钻戒,以至于浪费了很多汁水。神甫对他这种浪费行为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善意地提醒道:“这枚戒指并不适合你的手指,我的朋友。”
“它至少值2000英镑,你认为呢?”东方人没有移开目光,并且答非所问。
“我不知道,”马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是珠宝鉴定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无法通过正常渠道将它卖出去,只能象小偷一样把它卖到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