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凭你们也配?你们知道我们夫人是什么身份吗?别说只是刮破你们的衣服,便是把你们撞死,我们也不用担责任,你信不信?”那车夫不顾那个贵妇人的阻拦,气哼哼的反驳道。
这一下可把羽也彻底激怒了,她立刻便跟那车夫吵了起来,那车夫也不示弱,两人唇枪舌剑,只斗了个不相上下。这其中,线铃几次想插进话去,却根本没有张口的机会。
就在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的时候,忽然有个人从酒楼中出来,大喝道:“别吵了,有什么事好好说,这样吵成何体统?”
这声大喝声音很大,所有人都不由得转向了那边,却见楼中走出四人,前面一人素布长袍,一身客卿打扮,刚才的话便是出自他的口中。稍后一人亦是长袍箭袖,除了颇为华贵,也没什么太大的特点,他头带方帽,腰间佩剑,身材颀长,长相倒也算得上浓眉大眼,胲下留着三绺长髯——这在《江湖》的玩家中是很少见的。
这人后面还有两人,一左一右,但面无表情,显然是跟班保镖一类的角色。
那贵妇人见了中间这人,不由得面露喜色,她轻轻对线铃和羽道:“刚才我们有急事,车行的确实急了些,撞到你们,十分对不起。”说完,躬了躬身,算是行礼,然后便快步走到了从酒楼出来的那人身边,脸上掩饰不住笑意,说道:“你呀!好容易回来一趟,也不说先回家看看,还得我来看你!”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脸上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讷讷的解释道:“昨天晚上才回来,便立刻到东华门排班,今天早上又是朝会,又是御宴,散了席又遇上几个老朋友,他们非要拉我晚上喝酒,本想下午回家看看,却又有急报来到,处理了一下午,你看我哪有时间回家!”顿了一顿,见那妇人脸上的笑意中仍有一丝嗔怪,连忙拉起她的手,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噢!没什么,我刚才心比较急,让子元赶车赶快了些,将人刮了,人家追上来找说法,不过我已经道歉了,一会儿我们再赔他一件衣服也便完了。”
“哼哼!两个十八九级的小家伙就这么大胆,敢来找我亲爱的老婆大人的麻烦,一会儿我帮你教训教训他们!”
“算了,总归是我们不对,你好容易回来一趟,就别跟别人滞气了!”
“我哪里是生气了,我不过是想给你开开心嘛!…”
不提他们这边说个不停,那边线铃和羽也在小声嘀咕,原来羽见那妇人温温和和的向她道了歉,一时倒也没了脾气,哼了一声,转身便要走,谁知线铃将她拉住,小声道:“你呀!太毛躁了,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这好象不是撞我的车。”
“怎么会不是,明明一样嘛!”
“你仔细想想,刚才我们换衣服耽误了那么半天,这车的速度又远比我们步行快,怎么可能和我们一齐到这状元楼门前?”
“这…,这,说不定是他们到前头绕了一圈,又转了回来。”羽想了半天,才回答道,只是说这话时底气有点不足。
“好,好,就算是这样,但撞我的马车我看得很清楚,是一匹马拉的车,而这一辆,虽然颜色形状都完全一样,却是两匹马拉的车,这又如何解释。”
“说不定他们中途又加了一匹马呢!”羽这次回答的倒是很快,只是声音已经轻得几乎听不到了。
他们两个轻声说话,别人倒是很难听清。但是从酒楼中出来的那个人显然耳音甚好,他一边跟那贵妇人说话,一边竟然听到了羽和线铃的谈话,见两人说完转身要走,立刻出声道:“等一下,你们无缘无故拦住我的夫人,还非要他向你们道歉,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羽倒是个勇于认错的人物,当下回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没看清,我现在给你们道歉回去。”
那个男子还没答话,他旁边那个客卿模样的人却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与我家夫人平等待遇,告诉你,便是我家夫人真的撞了你们,凭你们刚才的态度,也够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何况还是你们弄错了。”说完,侧过头看了一眼他的主人,见那男子点了点头,便对后面两个跟班道:“先拿下再说!”
那两个跟班得令,二话不说,便扑向了线铃二人。二人自然不想受辱,无奈只得各自接住一个,招架相还。问题是这两个跟班显然等级颇高,又是NPC,招数间虽不能自创奇招,却也无重大的纰漏,因此十余招一过,线铃还能勉强支撑,羽却已经左右支绰了。
看到羽狼狈的样子,那个贵妇人凑到她的老公身边,小声道:“好了,教训个差不多也就行了,NPC下手没有轻重,虽然城里不会受伤,但也够疼的。”
那男子却看得津津有味,闻言道:“不必担心,你看那个男的,虽然等级很低,但招数甚妙,能将一套最普通的武当绵掌使成这样,真是一个奇才,我看他尽可以再支撑一阵。”
“我是在说那个女的!该不会是你看人家漂亮,想擒下来占占便宜吧?”
那个男子正全神贯注看线铃动手,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羽的形势和老婆的表情,连忙赔笑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让他们住手还不行。”说着,便要下令停手。
正在这时,却停外面有人喊道:“大家住手,先别打了!”
那两个跟班闻言停下了手,回头看了一眼主人,见主人点了点头,便退回一边。
随着刚才那声叫喊,只见分人群出来几人,为首一个正是寒清流,他的后面还跟着四男一女五个人。
羽本来便快支撑不住了,见来的是寒清流,虽然知道他不会武功,仍然喘了一阵,高兴的上前说道:“寒大哥,幸亏你来了,我都快不行了!”
寒清流微笑着冲羽点了点头,走到那个男子和那妇人身前站定,笑道:“孟大哥,华大嫂,怎么火气这么大,欺负我的两个小兄弟妹妹玩儿?”
那“孟大哥”显然愣了一下,才笑道:“寒兄弟,你认识他们?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大过节,只是这两个人缠着华华不放,我才教训教训他们,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也是我的朋友,来介绍一下吧?”
寒清流闻言,二话不说,将线铃和羽一手一个拎了过来,道:“线铃,羽,给你们俩介绍几个了不起的人物!”说完,指着那“孟大哥”道:“这个家伙叫‘孟梦天’,就是前两天我说的几个走狗屎运当上一品武官的人之一,现任枢密副使兼彰化军节度使知延州,加少保衔,那是西北第一大将,戍边十余年,今年天子在位三十周年大庆,始奉诏返京叙职。这位是他的妻子,华清风大姐,当初是巫山神女门弟子,有名的侠女,著名开顺坪大战后,巫山派弟子星散,她才嫁给孟大哥的。”
接着又指着那客卿模样的人道:“这位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孟大哥手下的首席参军,名字嘛——,噢,对了,叫‘一往无前’,很气派吧?”
介绍完这三人,他又指着线铃两人道:“这是我新结识的小兄弟,叫线铃,这个叫羽,他们的资料你们自己看吧!”
说完,又将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让到前边来,对线铃道:“这几位也是了不起的人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接着,他指着最前面一位四十多岁的“老者”(《江湖》中四十岁的人就算是老人了)道:“这位是阶州三川堡的堡主,同时也是开山门的首席传功弟子,绰号大刀镇陕西的苏同辅苏老英雄,也是我们这一票人中实际年纪最大的,苏老,你有四十几了?”
那苏同辅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老,尤其寒清流故意气他,句句带老字,只把他气得哇哇直叫,道:“我才三十四岁,什么四十几了,我真的有这么老吗?”
线铃和羽听了他的话,也不禁面面相觑,这个苏同辅怎么看都有四十以上,没想到竟只有三十四岁。
只听寒清流接着道:“苏老善使一柄锯齿狼牙刀,用上开山刀法,纵横西北无对手,那开山门虽也在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中,但却是小门小派,只有到苏老执掌门户以后——要知道,传功弟子实际就是掌门——方才名扬武林的。”
那苏同辅虽然气哼哼的,但听寒清流也连忙道:“清流太夸张了,我这两下子虽然在西北还吃得开,但要说是打遍西北无对手,也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我对上侯长青就一定讨不下好去,更别提那些不知名的西夏好手了。”
众人听了侯长青的名字,都沉默了一下,显然这个名字是个忌讳。寒清流沉默了一会儿,也便不再继续苏同辅的话题,而是继续指着一个脸色发青,一身黑衣的年轻人道:“这家伙叫‘闻天音’,原来是华山派的,但现在华山派的人恐怕恨他恨得牙根发痒。”
那闻天音显然是个内向寡言之人,听到寒清流揭他的往事,鼻子里哼了一声。寒清流听他哼声,也不禁面色一变,转口道:“他的剑法、掌法都十分了得,号称双绝,现在他无门无派,最大的愿望就是别开天地,自创一家门户。”闻天音听了“自创门户”这个词,脸色才好看了一点,寒清流也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他不敢再招惹闻天音,继续介绍下一位,这人却是个和尚,只听寒清流道:“这位出家的大师傅,却是少林寺的一代好手,俗家名叫‘红光照’,法名‘定言’,这家伙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武功高以外,就是个老好人。”
第四个人是个体态单薄的高个子年轻人,他身上穿的十分朴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是一个属于到哪都不显眼的人物。寒清流指着他道:“这人叫‘渐进’,是玩家中有名的武器匠师,是能铸造‘通灵兵器’的那种,虽然还不及那几个有名的的NPC神匠,但考虑到性价比,他的武器销路可要比那几位神匠好得多,对了,渐进,你今天刚结识我这两个朋友,出手可不能太小气了!”
渐进笑了笑,憨憨的道:“那没问题,只是我身上一般只带高级原料,明天你们SM我,我一定给你们送来。”
寒清流见他答应的爽快,又道:“这家伙其实也是很有性格的,一般武器匠师在原始设置时,总要或多或少加些力量和体质,可他根本就一点都没加,反而全加在智力和运气上了,搞得开始原料都采不来,不是厚着脸皮管人要就是自己收破烂凑钱买,不过现在他成手了,铸造出的武器无论质量还是成功率可都要比别人高。”
介绍完了渐进,寒清流指着最后那个女子道:“这个‘女侠’叫‘凤南菲’,峨眉派的,是峨眉首席女长老‘都琳’的得意弟子,她武功高,根子硬,精通暗器。人是没得说,只不过有时有点小心眼,你们要提防些,尤其是羽你这样的美女。”
话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寒清流已经被一件“暗器”打倒在地,线铃他们仔细一看,都笑了起来,原来打中他的暗器,却是凤南菲发射的钵盂,原来凤南菲听得寒清流嘲笑她,顺手便抢过了定言腰间的铜钵盂,以“回旋风”的手法发出,正中寒清流面门,只把他打了个满脸金星,总算东京城里不能动真正的暗器,他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凤南菲一钵盂击中寒清流后,手轻轻一招,那钵盂却在空中绕了个圈子,回到她的手中,确是十分奇妙。线铃这才打量了一下这个女暗器高手,凤南菲虽然没有羽长得明艳,但也算得上是美女了,尤其她高高的个子,丰满的身材,恐怕还要在羽之上。她身穿普通的及地长裙,腰间收紧,充分体现出了她纤细的腰肢,此女手指修长漂亮,线铃暗地里估计,她在现实中没准是个弹钢琴的。
这时,寒清流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龇牙咧嘴的道:“我这两个朋友的资料,你们也自己看吧,走,孟大哥,我们进去喝酒聊天,我请客。”
线铃从旁边凑上来,一边扶住寒清流帮他掸尘土,一边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问道:“寒大哥,你们是和孟大哥约好来这聚会的吗?”
还没等寒清流回答,耳朵尖的孟梦天已经接过话答道:“当然了,我们几个都是老朋友了,这次我和同辅一起来京,他们便说要在正旦朝会后请我们喝酒,只是我想回家看看,便定在了晚上,没想到因为紧急公事耽误了,只好让你嫂子过来。”
说到这里,孟梦天好象又想起了一件事,接着对线铃道:“你刚才使的是武当绵掌吧?我对你的掌法很感兴趣,一会儿我们可要好好聊聊。”
这时,众人已经来到了包间中,做东的寒清流一边将大家让入席中,一边向孟梦天道:“孟大哥,你这次回来要什么时候走?我帮你安排一下行程,据说还有很多老兄弟想见见你呢!”
“噢,不急!我去年打了个胜仗,把‘兴银州’那家伙打得落花流水,因此这次面圣,皇上很高兴,可能会将我留京任职,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回延州了。”
话音刚落,包间中便是一片欢呼,尤其是华清风和寒清流最是喜形于色,只有苏同辅知道两人一起来却只他一人回去,脸上颇为落寞。
一直心存疑问的线铃,见到他们如此高兴,实在忍不住,问道:“咱们《江湖》中不是有传送点吗?难道从延州到京师就这么难吗?”
寒清流倒没想到线铃会问这样的问题,但想莫名其妙的问题是典型的线铃式思维方式,他现在多少也有些被传染上了,因此,他很理解的耐心回答道:“这有几个原因,一是任军职的人不能随便擅离职守,更别提不奉诏便返京了;二是军中不许携带家眷,因此华大嫂也不能常住军中;第三是咱们大宋境内传送点分布规律是京城附近较密,越往边境越少,在西北,最远的传送点也就是长安的,但从长安到延州,还有十天的路程,而路上少有人烟,却多强匪和夏、宋的流兵,十分危险,因此,无论从那里回京还是从京师去延州,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他这里正不厌其烦的给线铃解释,那边酒菜都已经摆好了,苏同辅耐不住性子,听他告了一个段落,立即举起酒杯,道:“今天大家久别重逢,又有华嫂子和两个新结识的小朋友在,我们一定不醉不归,来,干杯!”
“干杯!”众人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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