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未央雨微凉
江湖,之所以为江湖,是因为这个群体超出了世俗条令的约束,而现今,朝廷官场的争斗已经牵动到了江湖的格局。老皇上病入膏肓,岌岌可危,太子、三皇子、宦官排阵都监王继恩,三股势力明争暗斗,争权夺势。在老皇上没有驾崩之前,三股势力各拥重兵,蠢蠢欲动,谁也不敢先出手,但为了达到争斗目的,各自豢养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暗杀对方阵营的重要人物。太子几年前被设计陷害,贬为庶民,宦官王都监和李皇后一心想要重辅太子付出,是三皇子最大的障碍。官场的争斗导致了政治的黑暗,也造成了民不聊生的惨状,川峡地区的土地大多被官僚、豪强、寺观霸占,许多农民缴纳重赋,天灾频仍,饿殍载道,民不聊生,淳化四年二月,川地王小波发动起义,攻克了青城县等三座城池,成了朝廷的心腹之患。为了彻底铲除太子余党、打击王都监势力、遏制义军,三皇子花重金雇佣了三十名武林高手,分成十组,分别去刺杀十名对手阵营里的重要人物,而这十人名单就是江湖中盛传的‘屠名录’。面馆里的老汉、独眼龙、络腮胡便是十组人当中的一组,白衣姑娘看出了他们是武林高手,但是怎么没有想到,这三人的名字在十年前的江湖上是那么的如雷贯耳。
临湘城,望江桥头,面馆内,老掌柜将一碗面端到了那书生手中,书生手端热乎乎的汤面,先是夹起几根面条细嚼慢咽了一番,摇头晃脑得吟道:“子曰:‘有面条如斯乎,夫复何求?”又吃了几口,念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虽是汤面,道理亦如此也!”又猛吃几口,喝了一大口汤,连连呼叫;“好吃好吃,只得把斯文放下。”老掌柜看着真乐呵,直劝道:“客官慢些吃,别噎着。”
书生一口气把咕咚喝完汤面,咂巴咂巴嘴,放下碗筷,悠悠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葫芦,拧开盖子,顿色酒色飘逸,芳香清冽。书生将葫芦放鼻底下,闻了闻,又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小口,叹道:“古来行乐亦如此。”
络腮胡的眼神直勾勾地探了过去,喉结咕噜咕噜上下跳动。老者知晓三弟的酒瘾犯了,跟兄弟两个使了个颜色,故意大声说道:“老三啊,你的酒葫芦呢?”络腮胡会意,叹道:“哎!出来急忘记带了,只有干瞪眼过瘾了,要是有谁好心给我喝一口就好了。”
书生听闻,忙站起来笑道:“兄台若不嫌弃在下,尽可拿在下的竹叶青尝尝。”说罢,双手将葫芦递上。络腮胡伸手接过,凑到鼻底嗅了嗅,忙不迭地便喝,一大口下去,直道:“好酒!这酒一下去,浑身都是劲!”说完,络腮胡又晃了晃,道:“只可惜酒太少,被我喝了只剩一点了,兄台,还你!”说着却避过书生伸出来的双手,将酒葫芦抛扔给书生。这看似平常无奇的抛扔,其实却蕴含了深厚的内功,去势虽缓,但转速极快,肉眼几乎看不到酒葫芦在飞速地转动。如果是不会武功的人,这一接势必要双手绞成肉末,如果能稳稳接住不伤双手,势必是武林中人,显然,络腮胡他们也是在试探这书生。
只见那书生将袖子一卷,酒葫芦又再次抛空飞速旋转,书生一仰头,用嘴稳稳地接住葫芦嘴,咕咚咕咚将剩余的酒喝干。喝罢将葫芦束腰,拱手道:“献丑了,酒虽少,珍惜便知足!”
三个汉子脸色一沉,但谁都没有表现出来异样,姑娘在一旁看的明明白白,这三人来到此处绝非善意,而书生秦家老四的突然出现肯定也事出有因,那么秦墨会不会来?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希望三个汉子赶紧离开,她可以好好问问十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好好问问十年前秦墨离开又去了哪里?为何不出来见她?但她知道,今夜,注定是个多事之夜,有可能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老者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微笑问道:“敢问书生一句,知国事否?”书生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国事我们读书人都略知一二,只是不敢妄谈。”老者一笑道:“书生不要谦虚!此处地处偏郊荒野远离朝廷官府,书生不妨试言之,让我等草莽之人也受教受教。”
书生躬身作揖,惶恐道:“小生受业之时,深受家师教诲:未入仕宦,不谈国事。请老先生赎罪。”老者咄咄逼人:“川峡一带义军四起,攻城夺县,占地为王,书生应当知此事吧?你可认为孰是孰非?是朝廷暴政还是刁民乱国?”书生连连摇头,似惶恐至极,忙道:“是非公道自有天下百姓来言,小生不敢胡说。”老者冷笑而不再言语,独眼龙依旧阴沉着脸,络腮胡打着饱嗝,斜眼相望。书生见没话说,也识趣地坐下,又叫了一碗面继续吃。
老者用内功将声音送到对两个兄弟耳中:“看来今晚我们果然有大鱼吃了,这个书生估计就是川峡乱匪的三大带军头领之一‘逍遥公子’秦为,‘屠名录’第七名,是“混江龙”他们这组人的猎物,他居然主动来挑衅我们,不知是何用意,其中肯定有玄机,我们要小心在意,且看形势再动手。”独眼龙冷冷地说道:“今天晚上,我们恐怕无法全身而退了。”
老者和络腮胡一听,均大吃一惊独眼龙为何会这么说,络腮胡问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纵然他‘逍遥公子’秦为武功再强,让“混江龙”那组人吃了亏,凭咱三个也不一定会落下风!”独眼龙摇摇头,眼睛朝外面望去:“你们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