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血猩红满临湘
北斗突然跃起,衣袖暴长,袖中翻飞出一根长索,呼啸向侯君仪挥去。那索不但来势如惊雷出世,索上竟还缚有七枚暗镖。而孤星侧身在地上一蹲,双手多了一对铁轮,向侯君仪脚上砍去。两人几乎是同时向侯君仪攻击,速度极快,出手如电。侯君仪见那索来势迅猛,若要用剑硬挡,极有可能两败俱伤。于是硬生生的一个倒插柳,将整个身子向后仰去,索擦着鼻尖而过。几乎在同时,孤星的铁轮也砍到了,躲过了索再躲铁轮已经,没有可能,侯君仪无奈只得拿剑硬挡。“当”地一声,剑鞘被深深砸出了道口子,侯君仪的手臂也被震得发麻。
只一招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侯君仪红袖一挥,急欲转身,北斗的索却又攻了回来。只听“嗤”的一声,左臂血踊,竟被索上的暗镖划了一下,幸好镖上无毒。侯君仪剑不出鞘,与两人缠斗。北斗长索飘忽不定,如灵蛇出洞;孤星铁轮势大力沉,如猛虎下山。转眼侯君仪就渐渐处于下风,顿时险象环生,眼看就要招架不住。北斗冷冷说道:“拔出你的剑来。”侯君仪道:“我的剑从没出过鞘,出鞘就要死人。我不想杀人。”孤星怒道:“太狂妄了,看招。”
北斗、孤星连出狠招,两人一个攻击上盘,一个攻击下盘,搭档的天衣无缝。侯君仪往往躲了铁轮躲不了长索。而长索最致命的不是本身,而是索上的暗镖,防不胜防。不一会儿,侯君仪的手上又多了两道血痕,只是苦苦支撑。只听这时阁楼上秦墨喊道:“仪儿,你快走啊,这里危险!”侯君仪心中暗暗责怪,这个呆书生怎么跑出来了?又后悔因为怕伤着他而点穴的力道太小,过这么一会儿穴道就自动解开了。
侯廷耀下令道:“来人,把那阁楼上的书生拿下。”侯君仪大惊,要是秦墨落到他们手中,要想再救回就难上加难了。侯君仪将心一横,厉声道:“谁敢动他?”那一刻,火把闪烁的黑夜里凭空多了一片红光。红光像是一件血色的纱覆盖了朦胧的夜,在漆漆夜色中分外妖艳。刺目的血色,染红了月色。这一刹那,大地沉寂,时空凝滞。
红光是火热的焰,却让人瑟瑟发冷;红光是凄凉的风,却让人感觉被灼烧。
红光乍现之后,转眼又恢复常态。侯君仪的剑已出鞘,那柄一直藏在鞘内的剑浑身血红色,在朦胧月光下发着暗光。剑尖正一滴一滴往下滴血。
北斗和孤星怔怔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四周悄然无声,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北斗的长索断成了无数节,孤星的铁轮裂成了四块。
两道血光从他们的喉中喷射而出,刚才还骁勇无比的两人轰然倒地。
侯君仪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长这么大,习武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杀人,这把剑陪了她那么久,她第一次让它出鞘。
侯廷耀的脸色更是苍白:“血……血影剑?侯家的血影剑!!你是仪妹?”
望江桥,面馆内,姑娘回忆起十三年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子的红叶漫天飞……
十三年前那个晚上,侯君仪“血影剑”第一次出鞘,杀了北斗和七星两个高手,她单手持剑,剑尖抵着地面,斜斜地握着。猩红的的鲜血顺着血红的剑刃一滴一滴往下滴。她感到自己已提不起力气,她的手发软,剑突然很沉。两具尸体还躺在地上,颈间的伤口汩汩冒血。刚才还活着的两个人就这样被自己夺去了生命,她才十八岁,嬉戏的年纪,习武多年却是第一次杀人。她的心和手都在颤抖,胃似乎在翻滚。
眼前的一片火把,一片刀光,似连成一片幻影,在天地间旋转。侯君仪提了提神,她不能让秦墨落到他们手中。
侯君仪将血影剑提起,长跃而起,撒个剑花,剑舌似火龙向侯廷耀飞去。侯廷耀惊道:“漪妹,你对我也要下手?”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横握长枪,硬生生地接住侯君仪的剑。血影剑岂是凡兵可挡?侯廷耀只觉两只手臂如巨石压顶,俱是一麻,片刻之间竟无知觉,几年未见,这个堂妹的功力竟然有如此长进。侯君仪受了一阻,并不退却,发疯般剑势如雨:“我不让你们抓他!谁都别想抓他!”
侯廷耀惊呆了,看着她的眼神,似有无尽的哀怨和愤怒,两眼通红,像一头暴怒的兽。自懂事起,侯廷耀眼中的仪妹一直是个乖巧、活泼的小女孩,哪里见过她这个样子。侯君仪剑剑是拼命的招式,侯廷耀不敢再大意,因为侯家都知道一句话:血影一出,血溅满屋。
侯君仪突然一剑不顾自己,直挺挺地刺向侯廷耀。这一剑把自己全身都暴露在王椴的枪下。她竟要和我拼命?侯廷耀慌了,如过去挡,自己凶多吉少;如果趁空隙刺中侯君仪,竟要将堂妹杀死?叔父能饶了我吗?情急之中,侯廷耀只好避重就轻,刺向她的肩头,希望她能回剑自防。
侯君仪的眼里已经看不清剑和枪,她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他们抓走秦墨!当初,是他不顾一切救了她一命。现在,她也要不顾一切救他一命。这不是一命偿一命,是生死契阔的相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