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喝呼着上前,却谁也来不及挡这一剑。侯君仪拼命的疯态竟镇吓住了久经沙场的侯廷耀。血影剑带出的一片红光,似残沥天边的晚霞,抹红了血腥的夜。这不是仇恨,而是无奈的抵抗。
血影剑的剑刃贴上了侯廷耀的胸口,剑气割破了他胸前的护心镜,血已渗出。只要再深入一寸,侯廷耀就会毙命。而侯廷耀的枪尖也扎入了侯君仪的肩头,她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侯廷耀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心软。
她无意杀人,她不得不杀人,甚至是堂兄。她的头脑中已经没有什么概念,她只知道让这些杀气腾腾的士兵抓住阁楼上的秦墨,他便是死!
她不要他死!
千钧一发的瞬间,士兵们的叫嚣仿佛一刹那停止,大地一片寂静,侯君仪的脑中仍是空白。
然而,剑没有再深入。一双强健有力的手硬生生地夹住了剑刃。血影剑是天底下至锋至利的宝剑,是谁能够用血肉之躯能将她的剑夹住?是谁能够在电光石火之间如此迅速地出招?侯君仪侧首,看着这双手的主人,也只有他,她的父亲,“奔雷手”侯听雷。侯听雷倚在侯廷耀的马侧,两手合拢,剑,便似嵌在石缝之间,动不得半分。
耳后也传来一个声音:“仪儿,你不要白费心机了,你救不了他的。”侯君仪惊愕地回头,阁楼上的灯已灭。伯父侯见海手中夹持着不知道死活的秦墨。侯君仪的心顿时冰凉。
侯听雷的目光始终柔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哪怕她有再大的错。他柔声说道:“仪儿,算了吧,都是爹爹不好!你还是忘记他吧。”
忘记?谈何容易?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却是少女的情窦初开。
侯君仪的泪缓缓划过脸颊,片刻前的疯狂状态已经消失逝尽。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心里倒塌,那是破碎的声音。她怔怔地望着侯廷耀,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要杀了堂兄。
血影剑“哐当”一声坠落在地上,锋利的宝剑和青石板撞击的脆响,幽幽地回荡在古巷……
那是绝望的**。
耳边听到一个遥远而又近在耳旁的声音:“杀!”眼前出现模糊而又清晰的景象,刀起枪落,鲜血满院……
事隔一天一夜之后,侯君仪突然从床上醒来,她昏睡了整整三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她没有理会守在床前的父亲、哥哥侯廷赞、弟弟侯渐青,从床上一跃而起,奔向“沧浪轩”,救不了他,至少要帮他收尸!
但是到了“沧浪轩”门口,大门紧闭,侯君仪翻墙进去,只见院子里看不到一具尸体,甚至看不到打斗的痕迹,只是满院子都是火红火红的枫叶,临湘城里枫树不多,似乎一夜之间所有的枫叶都聚到了这里,在院子里铺开了火红的地毯。
身后一人缓缓走来,是担心妹妹安危的侯廷赞,他说道:“我听堂哥说,前天晚上,院子里正杀得欢的时候,突然天空飘起了红树叶,跟下雨一样,大家都看不清周围的情况,等到红叶散去,已经天亮了,便一具尸体也看不见了。伯父惶恐不安,已经和堂哥回京城去了,当时很乱,谁也不知道死了几个人,估计都没了。”
侯君仪蹲坐着,一言不发,两眼一直呆呆地盯着地上的红叶。她的眼里似看不到任何人,如果不是眼中偶尔会有泪珠滴下,那眼珠就像死了一样。
少女初起梦,就这样残忍地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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