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江无仇怔怔地看着采裳,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鼻尖,然后划落嘴中,又苦又涩。
良久,他伸出鲜血淌满的手,握紧了采裳的手,勉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而血却在那时从咧开的嘴中溢出。
“不、不……要哭呀,咳咳……你可不是爱哭的人呐,咳咳。你看、看啊,我现在还不是在你身旁、在你身旁吗……”江无仇费力的安慰采裳。
采裳的泪水从眼眶不断溢出,鼻翼煽动,最后终于忍不住,眼泪如猛汛奔涌,冲塌最后的防线,尽数奔涌出来,她捂住自己的嘴,再无力说话,良久,她抽泣:“你骗我……你把我骗走自己来冒险……若不是想起你说那话时不敢看我眼睛……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江无仇的脸苍白的几近透明,却将采裳的手抓得更紧,微微笑了起来,看着天空:“采裳……我死、死以后,化作天上的星星,咳咳咳……我会一眼不眨地看着你,永不闪烁……”
“可是你说过不会离开我!”采裳陡然绝望哀嚎。
江无仇的目光顿时黯淡下去,溢出悲怆,一时默然。良久,他依旧如当初,笑了笑:“再、再为我唱一首那……歌,好么?”
采裳一时间平静下来,将江无仇的手抓得更紧,凝视远方,目光寂静悲怆,声音颤抖:“眉似弯月,眸若秋水,
飞花露散尽,草木深,
青山雾过眼,思念瘦。
花田沧海盛,烟云旧景迷,
拂袖长歌行,谁泣故人离。
谁来归,胡不归?
泪拭尽,生死离。
又念回眸时,花草不相及,
相系不回首,相顾隔天涯……”
采裳的声音陡然弱了下去,再无力出声。
江无仇的心跳愈来愈弱,手也变得冰冷无垠,断断续续,耗尽气力:“去……去听雪楼……找、找、找萧忆……情……”
那一刻,世界仿佛停止。采裳怔了怔,仿佛明白什么,眼里闪出凌厉愤怒,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底下头看着江无仇,泪水掩住了视线,眼中是绝望、悲哀、眷恋、温情。然后采裳手一抖,手指松开,江无仇的手就那样滑了下去。
他的手,就那样从采裳手中缓缓滑下,那瞬间却仿佛长达一百年——
“采裳!”
江无仇看着及时在悬崖拉住自己的她,心中情愫复杂至极。
自己吃力的拉着悬空的青衣男子,之前胸口的伤乍又崩裂,鲜血渗出,淋漓可怖。
“不要……你、你也会和我一起……”
“我不怕!”她已带哭音,打断了江无仇:“我不要你死!不要!你若死了,我便与你一起!”
——
那个时候,她抓住了他的手。可现在她却无力重复——
“采裳。”江无仇唤了她一声:“我教你武功吧,像这样被人追杀的日子日后定不会少,你有不会武功,我怕……”
“不要。”她斩钉截铁答道。
“为什么?”
她顿了顿,有些神伤的:“我以为……你会一直守护我。”
——
她一直以为他们能走到白头,他能在她身旁守护她,天荒地老。
可如今……
江无仇……无仇……
采裳包住江无仇的尸体,仿佛要给予他最后的温暖,仿佛他不曾离去。眼泪复又从她眼中滑出,似一颗颗珍珠,绝美闪耀,浸湿了衣襟。
采裳声音颤抖的喃喃着什么,很久很久终于听出头目,原来是那还没来得及唱完的歌:“百川云暮守,又念故人归。
谁来归,胡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