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有淡淡的矿物的味道,燕绾看到桌上有打翻的朱砂和靛青,有一些顺着地板,沾到了裙摆里面的燕绾的脚上。燕绾轻轻地动了动脚,感觉到有颜料流到了她的脚趾中,因为一向有蜀中的习惯,燕绾今日的裙摆十分长,这会遮住了凉鞋里的脚,裙上也瞬间沾了一片红色。
燕绾没有说话,摇着纨扇,轻轻地走到岳文裕的案前。说实话,燕绾没有见过打扮这样慵懒的岳文裕,这是一件薄薄的外衫,腰上束了一条青色的汗巾子,长发只是挽在脑后,天气炎热,却不见他额上有丝毫的汗水。
燕绾摇扇看着他作画就忘了自己脚趾缝中的水,那画是一幅精细的工笔,岳文裕正在填色,一笔一笔,说不尽的仔细。那画上的女子一身淡绿的衣衫,耳上长长的翠玉的耳饰,拂过若隐若现的锁骨,头上几颗明珠嵌在发间,说不出的清丽脱俗。燕绾定定地看着,那不正是自己吗。燕绾看了半饷,岳文裕却还是从容地落笔,丝毫没有被当事人发现的尴尬。
“这里的颜料都在地上,十分不成样子,不如我叫从龄进来收拾了。义兄觉得如何?”燕绾款款说出了这样的话。
岳文裕的手顿了顿,放下了笔,抬头看燕绾:“义兄?你就当真这样想当我的妹妹?”
说完,有低下头,审视这自己的画,仿佛没有说过刚才那一句话一样,问:“绾绾,你看这画可画得十分传神?”
燕绾顺从地低头又看,画上女子低头浅笑,唇角的弧度若有如无,但是观者却能很只管地感受妙龄女子的朝气和自带的清新的味道。岳文裕的画艺果然十分上乘。
“义兄当真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画画。”
岳文裕仿若未闻,看着燕绾的眼睛说:“绾绾,我时常梦见你。在梦里,你就是这番模样。”
这下燕绾再也强行装不了淡定,找了个椅子就坐下,说:“妹妹今日来实则是为了求义兄一件事。前些日子梨双的事在府里闹了一阵子。这会又传出梨双不太好的消息,义兄是否能关照一二?毕竟是翠琉的妹妹。”
燕绾不知道这样说是否恰当,等着岳文裕的回答。
“我是当真没有料到父亲竟然将你收为了义女。父亲当真是懂我。绾绾,你是否认为成了我的义妹你我就再无可能?我岳文裕从小就循规蹈矩,若是为了这一件事有悖人伦到底也回是一件痛苦的事。绾绾以为如何?”
岳文裕答非所问,燕绾皱眉,说:“义兄当真丝毫不关心别人的生死?这些天若不是有燕家的人一直关照这,梨双那丫头就是死了噎不会有人知道。”
“她既然选择了这样益一条路,我自然也是无能为力。从当初我答允她嫁进刘家,她的生死便再不同岳家相干。”
“可是那件事认识谁都能明白多来其中有大大的蹊跷,你就丝毫不怀疑吗?”
“绾绾,你终究不是大家族里长大的。”岳文裕叹了一声,“我虽然是大公子,看似掌握这整个岳家,但是你可曾知道岳家每一个人的心思?上到近身伺候的一等奴才,下到洒扫守门的小厮,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能做的只有平衡,何况那是内宅之事。纵然梨双的事人人都知道有蹊跷,但是没有证据。何况,我若是查下去,难免府中不会有一片风浪。”
“那义兄就打算放过在背后兴风作浪的人吗?看着梨双不知生死?”
“自然不会。到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清除不必要的人。”
“那如今的梨双呢?为何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燕绾淡淡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绾绾,你这般关心别人的生死,可曾问过我一句?”
燕绾愣了愣。
“若不是我,你如何能够在内院之中和一个外男整日待在一起?染染又是如何能够日日和晔儿在外,无人管束?我知道你爱调香,便放你在院中自在地做自己的事情。我知道燕伯父是一个放浪的性子,只是这里毕竟是岳家,若是没有我的首肯,燕伯父也自然管不到内院的事。”
燕绾低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难怪虽然岳夫人一向古板,但是自己在岳家还是很自由的。燕绾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是客人的缘故,却没想到是岳文裕在其中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