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看见雷木时,浅黑的脸上变了色,一下子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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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从大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显得更加一本正经的。
看见那副神情,我暗自苦笑起来。因为谁人都能看出,他为何突然变的这般过于拘谨严肃了。
…………
那我自己又有什么反应呢?
很憾然,简单来说,我觉得如之常常。
…………
与其说我年老了,倒不如说是个人喜好问题。如果说我对她还有一点喜好的话,那就是她的脸(尤其是眼睛)和我已故的亲人有点相像。即便这样,如果她一个人前来借宿的话,我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拒之门外的。
但是,既然风几已经让她住在这里了,我只能照办。内心尽管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但表面上只能躬身一示,“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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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先买了很多吃食,即便多出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我不得不考虑她的房间该如何安排。
因为没有多余的塌铺了。
听完我的担心后,风几嘻嘻哈哈地说出自己的解决法子:“那就让安正那小子把房间腾出来。那小子可以睡在会客房的木椅上。或者———雷木,你就睡在我房间。”
“风几,你小子可不能这样呀!!”
寂之提出反对意见,而雷木则来回看着这两个人,嫣然一笑。
“我反正怎么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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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宅子叫狗肉坊。”
吃晚饭的时候,寂之冲着坐在对面、风几身边的雷木说着,“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让我想想。”
雷木将酒碗端起,歪着脑袋,“是不是这里养了很多大狗?”
…………
“我就在这里说说,事实上,从前,在这个宅子里发生过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当时我收拾停当,正准备回厨房。走到走廊边,我停下脚步,竖起耳朵,想听听寂之这小子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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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大概是30年前———这个宅子的主人是一个叫李语的人。”
寂之用一种大作的语气说起来。打他们来了以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大势的语气,“他是白玉学堂的大士,在这个宅子里偷偷地钻研某种神物。”
“神物?”
…………
“是的。该怎么说呢?那是个惊人的东西。你们知道‘妖怪’吗?”
“我在戏书上看到过。”
“他钻研的神物和那个差不多。”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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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李语大士有一位媳妇,她养了一只黑狗。那个狗有这么大,大士的媳妇很喜欢它,但大士自己却不喜欢狗。”寂之讲得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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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前的一天,李语大士的媳妇对他日复一日的钻研直言了不满,希望他不要再继续那么恐怖的钻研了。大士一怒之下,和媳妇大吵一通,后来,她就离开这个宅子。哪只黑狗也一同消失了。”
“真的?”
…………
“是的,后来李语大士常常连夜砌墙———”
“砌墙?”
“准确来说,应该是———梦中砌墙。自从黑狗和妻子消失之后,李语大士常常夜半梦游砌墙———”
“而且,据说到了晚上,这个宅子里还会传出狗叫声。”
…………
他编的这些话,根本没有新意。无非是一部老旧的精怪故事而已。
…………
“那个神物的钻研,结果如何呀?”安正一本正经地问说。
“那个,我不知道。”寂之直接地顶了一句。
“后来,那个李语大士呢?”
“去向不明。他好像很害怕什么似的,就将这个宅子卖了。后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都干些什么了。”
“行了,行了。”风几掺和一句了,“你怎么会知道这档子事的?”
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
我仿佛看到风匕胆战心惊的样子了。
我轻叹一口气,朝厨房走去。
…………
此后,他们究竟干了些什么,我就没看见了。
和昨天一样,吃完晚饭,这帮年轻人就去了会客房,当时他们已经喝了不少酒,显得很兴然。
…………
我麻利地将饭桌打扫完,便早早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风匕也没有像昨夜那样把我叫过去。
黑狗卡洛也躲在房间里。门外的嬉闹声震天动地的,和昨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实在忍受不了,便一个人打开窗户看月闻风了。
…………
半个时辰后,我同着黑狗卡洛,坐在卧榻边。
突然我意识到,会客房那边竟然变得静悄悄的了。
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我侧耳倾听了一阵子,觉得现在和刚才犹如两个天地。
黑夜中,一切都是那么寂静而无声。
怎么回事?
难道那些家伙都上二楼房间去了?
…………
我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往会客房里看看———发现只有风匕一个人在。
他坐在窗边的木椅上,看着书。
…………
“其他的人呢?”
听到我的发问,他抬起头,耸耸肩。
“他们………”他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们去那边的大厅了。”
“那个大房间?”当时我的表情一定很哭笑不得,“干嘛又要去那边?”
“那儿不是地界宽敞吗?他们说不禅坐一会儿就睡不着觉,于是就去了。给你添麻烦了,朴田老伯。”风匕满脸愧疚,“风几和寂之两个就是那样。而且,那个女人………”
他稍稍有点支吾。看见我满脸不解,叹口气,又说了下去,“她很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
…………
“昨天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原来我们小队里,有个叫小兰的女人,那个雷木和她十分相像。因此,那帮小子………”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我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心境依然没有好转。
我大出一口气。
风匕哼了一句“对不住”,然后脚一蹬地,身子一转,又看起书来。
…………
我没有再说什么,掉头走了。
那夜,我怎么都睡不着。
其实我很疲乏,很想睡觉,但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熄了烛,钻进被窝里,紧闭上眼。
但是好几次,眼看就快要睡着了,突然全身一抖,又醒过来。
年轻的时候,我常常因此困扰,好像现在又像当时一样了。可以不想的事情,不愿想起的事情………各种各样的往事在脑海中闪来闪去。我尽量不去想,但这样一来,反而更加睡不着了。
我还是担心那些跑到大房间里的年轻人。
…………
如果长年住在一个地方,即便那并不是自己的家,只是自己负责照看的地方,也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喜爱之情。
在这个大宅子里,我尤为喜欢那个大房间。…………
我趴在卧榻上,抬起头,看看窗外的星月———大抵是三更天了。
…………
我侧耳一听,但由于我的房间和大厅位于房子两端,根本不可能听见他们的动静。
黑暗中,我在卧榻上辗转反侧了一会,最后,还是从卧榻上爬了起来。
…………
在大厅的正中央。
一个人呈大字形,躺在漆黑的地上———那大概是寂之。他睡眼惺松地看着空中。
安正盘腿坐在那里,好像练某种神功一般,将手放在丹田处。
还有一个人———风几,正背对而立,像一个木人似的,一动不动。
这么一幅场景展现在我的眼前。
…………
…………
当时我呆在阁楼上。
我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后,走到大厅门口,看到这一副场景,便上了楼,然后钻到阁楼上。
…………
在二楼走廊上,有通向阁楼的入口。
那里有个简易的木梯子。爬上梯子,来到阁楼上。
…………
这个阁楼很宽敞,但是不像房间那样方方正正,头顶上方是屋顶的斜坡面,脚下就是二楼的屋顶板。
房梁与房梁之间,搭着好几块细长的木板,防止人在上面踩出个窟窿。当然,平时也很少有人爬到这个阁楼上来。
我以前就知道———在这个阁楼的地上(也就是楼下的屋顶板),在那个大房间的正上方,有些小孔。
…………
那些小孔可能是人无意开错的孔洞,也可能是那个李语故意留下的。
…………
我点燃提着的灯笼,照着脚下。
蹑手蹑脚地踩着木板,走到了那些小孔处。
蜘蛛丝缠绕在脸上,扬起的灰尘弄得喉咙和鼻腔一阵发呛。
我拼命忍住不咳嗽,趴在木板上,将眼睛凑到小孔处………
…………
突然,风匕出现了。
小孔下方,大房间的边缘处,房门被推开了。风匕刚跨进来,便看到眼前那帮年轻人的怪态,不禁呆立在那里。他快步穿过房间,直到此时,那四个人才注意到他的出现。
雷木冲擦肩而过的风匕喊着。虽然四下很静,但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远,我还是听不到她在喊什么。
风匕毫不理她,加快脚步,朝回廊楼梯走去。看上去,他到这个房间来是为了找书架上的书。
…………
雷木站了起来。
风几伸出手,想阻止她,但是她嘘声一阵,低语起来。然后冲着已经登上回廊的风匕喊说:“书呆子!!你………”
“不必。”
风匕拿着几本书,径直走了下来。
雷木晃晃悠悠地跑到他的面前。
风匕正要离去。
…………
“你们要干什么?”风匕瞪着那三个小子,“让开!!”
三人一声不吭,挡住了风匕的去路。
“书呆子!!”
雷木乐然地笑着。
…………
我叹着气,浑身一阵发抖。
将眼睛从小孔处移开。我不想再看那帮年轻人了。但当时,我也没有下去问责他们的勇气和体力。
当我从阁楼下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快四更天了。
…………
黑狗卡洛也不知道主人的心绪,趴在卧榻角,安详的睡着。
我满身都是灰尘,又去换了身衣服,然后便钻到被窝里,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此后,在那个大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一无所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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