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胡大酉道:“瑶儿姑娘遭逢此难,日后有何打算?”
贺瑶儿想了片刻答道:“家父撒手人寰,青州早也没了旁的亲人。我还有个嫡亲姐姐嫁在兖州,我那姐夫是兖州官面上的人物儿,我去投他们,也算有个倚靠。”
阮七忙道:“正好!俺家就在兖州阮家沟,待这边事了,俺和崇武带你一道,正好有个照应。”
……
闲话少叙,且说崇武等人将财货还给商队幸存众人,众人千恩万谢就不一一赘述,又陪着贺瑶儿安葬了贺父,一道回了丑奴儿处。
丑奴儿家中一伙妇人,早就等的心焦,见了众人安然回访,都感欢欣。只几个死了男人的,哭天抹泪,众人好生安抚不提。
这一趟耽搁许久,回来时月至中天,都感疲累,安顿好了一众属下,又打扫了一间房屋给那贺瑶儿,让她早早歇息后。胡大酉父子、丑奴儿、崇武、阮七五人才回屋落座。
丑奴儿拿出碗来,亲给几人各自填了碗酒道:“今日之事,幸赖崇武兄弟手刃恶贼,解了我等困局;胡叔带人支援,功不可没;胡子、阮七兄弟奋勇拼杀,自不消说。丑某就借这碗中薄酒,谢过诸位!”
崇武道:“韩某出了莒南,只想会会天下英豪。我辈中人,正该惩恶扬善、快意恩仇,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阮七也道:“丑小子说些甚么话!俺们志投意合,都见不得那恶贼行径,还提甚么谢不谢的?没得扫了七爷兴致。”
胡大酉道:“往日是我想差了,总想着保着属下弟兄,殊不知大义当前,真该纵横来去。想不到到头来自家儿子却比老子还要晓事。从今往后,胡某和丑奴儿并做一路,再不袖手旁观。”
胡子也憨笑道:“今日见了几位兄弟,才知我没白活一场,能有诸位志同道合,足慰平生。”说罢又道:“胡子今日做下这一桩事,心中快活,便有个非分之想,想与丑哥、崇武、小七三个结为兄弟,从此休戚与共,只是又觉自家没甚么本事,怕是有些高攀。”
丑奴儿道:“丑某活了十好几年,只今日见了你们才觉不虚此生,休提甚么高攀不高攀的!何况你我都是响马子,提甚么高下尊卑?”
阮七笑道:“俺爹是山东武魁,跟俺却没分毫干系,俺就是个兖州阮家沟的乡下小子。我辈武人纵横来去,快意恩仇,早该如此。俺先识得傻书呆,又识得你们两个响马子,心中欢喜,绝无二话!”言罢又对崇武道:“傻书呆一身艺业藏着掖着,按说不爽利的也就是你,你要不从,七爷绝不勉强。再者俺闻说结义者四人之数为大不吉,你要不来,俺们三个正好!”
崇武骂道:“你再来聒噪,我就揍你。其余韩某并无二话。”
丑奴儿大喜,道:“莫说不吉,日后便是刀山火海,我也随你们去了!劳烦胡叔做个见证,丑某今日竟得了三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当下四人各自通了年岁,丑奴儿十七,崇武阮七胡子三人都只十六,其中崇武生于二月,阮七生于七月,胡子生于九月。四人离座而起,焚香祷告天地。崇武取了笔墨纸砚,书帖为证。
书曰:盖闻世间志气相投,古今难寻。白水旌心,管鲍之芳尘宜步。桃园花艳,刘关张传乎千古。停云落月,隔河山不爽斯盟,旧雨春风,历风霜各坚其志。四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丑奴儿、韩寂、阮七、胡子编开砚北,共叙深情,胡大酉以身证之。勿以高下相轻慢,勿以名利赚其心。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义结金兰,今日对天地立誓,生死与共,祸福相依。虽经千年而不改,历万世而不移。谨序。
众人换了金兰谱,丑奴儿道:“二弟、三弟、四弟!从今往后,死生契阔,不改初衷。”
四人把臂而立,均道:“死生契阔,不改初衷!”
四兄弟心中欢畅,相视大笑。那笑声豪迈,仿佛一道霞光,劈开亘古长夜,直冲霄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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