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面上看着行止有度,温和可亲,实际上却最是心思狭隘,好妒记仇。yan()kuai
当然,她对自己的子孙辈,自是不会有妒忌仇恨之心。但是有一个人,却是她心头永远的刺,即便那人死了几十年,也无法消她心头之恨。
曾谕,这个倒霉催的,除了出生时机不对,生成的样貌更是不对,和顾老夫人所恨之人竟有七八分相似。
刚出生时倒还好,不大瞧得出来,后来渐渐长大,尤其是抓周宴上,顾老夫人一眼看去便脸色剧变。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顾老夫人开始还知道不能迁怒,但是随着曾谕眉眼长开,越来越清晰明朗的五官,顾老夫人心头的刺也随之成长起来,让她夜夜梦见那人得意的嘴脸。
顾老夫人实在忍不了,从此就很不愿意看见曾谕,除了管吃管喝,其余鲜少过问,更不用说带在身边教养。
下人们很快就嗅出了味道,对鸣翠居的事不再上心,时常缺少供给,曾谕的吃穿用度都紧张了起来。
曾谕的乳母也从这时候渐渐转变,从一开始的费心教养曾谕,变成了只为自家考虑。
先是偷梁换柱,以次充好,偷得些东西换些钱贴补家用,后来肆无忌惮,三两年间把曾谕名下的东西几乎搬空。
乳母平日里对曾谕也是非打即骂,曾谕的衣服底下几乎日日带伤。乳母一开始还有些顾忌,只有些青紫掐痕,万一被人发现还好说是曾谕自己撞的。后来见从来没人过问曾谕,就渐渐胆大起来,针刺鞭打样样都有,反正也不会有人关心曾谕。
这样的境况下,曾谕身体越发瘦弱,五六岁了连话都说不好,同小她一岁的曾识站在一处,还矮了半个头。徐老太君倒是问过几回,曾谕却嗫嗫嚅嚅答不出来,乳母就在一旁推说曾谕不爱吃饭,怎么劝也不吃。
徐老太君一向不管内宅事,只嘱咐顾老夫人要好生照看五丫头。顾老夫人每回当面答应,一转头就忘在了背后。日子久了,徐老太君就以为真是曾谕自身的问题,还很有些不喜曾谕。小孩儿又最是敏感,这种情绪稍一表露出来,曾谕也就更加惧怕徐老太君。而曾谕越怕,徐老太君就越不喜,一个恶性循环。
乳母也就愈发变本加厉,几乎往死里折磨曾谕。于是,某个冬夜,生于富贵官宦之家的曾家五小姐,半夜冻死在了自己床头。
乳母睡到日头高照才被外头的香草唤醒,问她是不是该给小姐用早膳了。乳母撇撇嘴,往旁边一摸,才发现曾谕尸体都发硬了。
寒冬腊月,乳母让曾谕挨冻好长长记性,自家裹着被子睡死过去。曾谕不敢出声,更不敢去抢被子,因为会得到严重的暴力对待。而她瘦弱幼小的躯体,根本无法抵挡那寒冷,所以,静悄悄的,曾谕缩成一团冻死在了自已床头。
乳母这时候才知道害怕,把香草支开,卷了点东西就往外逃,出了角门被护院拦住了。
护院见乳母慌里慌张的,便让她好好交待,这时候香草从后面追了上来,说五小姐不好了,屋里子被翻得一团乱。
护院立马把乳母扭送到了老宅大总管田大勇那儿,曾谕遭受乳母虐待的事情这才暴露出来。
田大勇向香草问了问情况,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让自家婆娘去鸣翠居看顾五小姐,然后再亲自去找老宅的另两位主子。
田大勇家的到鸣翠居的时候,曾谕气若游丝,命悬一线。没错,这已经是穿越而来的曾谕。
值得一提的是,乳母被几个婆子押着进了鸣翠居,见到死而复活的曾谕,当即吓得晕死过去,尿了一裤子,醒来就有些神神叨叨,却也因此捡了条命,只被远远发卖了出去。
曾谕躺在床上,闻着孩儿香饼,想到那个六岁小姑娘的悲惨遭遇,又叹了回气。在这深深庭院中,未成年人失了长辈的爱护,根本没法子好好生长。这件事乳母心思歹毒是必然的,但是顾老夫人的疏忽也是很大的一个成因。
曾谕再叹了口气,脑海突然响一起一声幽幽叹息,曾谕一愣,仔细去想,又好像没什么头绪,摇摇头,把这事抛了开去,开始仔细考虑现在的处境。一番思索,曾谕决定病好后首要任务是把身体锻炼好,次要任务是在徐老太君面前刷好感。
上天又赐予了这样一次感受生命的机会,曾谕必然要好好把握住。只有身体好,才能活得更久,看更多的风景,吃更多的美食。
至于刷好感的事,也是势在必行,曾谕可不想再重蹈覆辙,目标定为徐老太君也是唯一之选。
曾谕仅凭听得几耳朵的顾老夫人事迹,就知道这位老太太心胸并不宽大,对她更是没有几分善意。
还有小唐氏,那是根本不可能入选。先别说这时代尊卑有别,就按现代去说,小唐氏也等同于预备后妈的身份,还是那种巴不得曾谕这方的人全死光她好上位的后妈,怎么可能对曾谕好。
而且,徐老太君看着不太容易亲近,实际上却是最好哄的。虽然她嘴里说着孙儿们不皮实不好玩儿,实际上何尝不是怕自己手重,一个不小心伤到了“娇滴滴”的孙儿。
曾谕的外婆和徐老太君很像,非常泼辣爽利的一个人,年纪大了生病怕自己拖累孩子,嘴里却说孩子不孝顺,要把她送医院等死,然后坚决不肯住院治疗,还是曾谕出面,说明年还想吃外婆的桂花酱,外婆这才接受了医院治疗。
所以,曾谕觉得,刷徐老太君的好感,是手到擒来的事。
曾谕捏了小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给自己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