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做什么呢?”
香草正和烟儿抬了张雕红漆小食桌进来,看见曾谕怪模怪样的举动,不由出声问了句。
曾谕有些尴尬地收回了小拳头,嘴里嚷道:“我饿了,要吃饭。”
香草眉开眼笑地回道:“好好好,我这就伺候五小姐用饭。”
这还是曾谕大病以来,头一回主动说要吃饭,香草很开心,觉得五小姐的苦日子终于过去,将来会越来越好,再也不必挨饿受冻。
正说着,春兰也进了来,坐在曾谕床边,从香草手里接过碗,一口一口喂着曾谕。
食不言,寝不语。
曾谕躺了一个多月,身上已经好得差不多,这两日再得了胡医婆的药,更是精神了很多。一口口吃着,终于品出了饭菜香,吃完一碗还意犹未尽。
春兰却是不再喂了,细细解释,说曾谕的肠胃还不能适应,一下子吃多了,会坏肚子。
曾谕点头听了,暗自又唾弃了自己一回。
用过饭,春兰依旧坐在床边,暖了手给曾谕揉肚子消食。
香草几个收拾东西很快退了出去,里间就剩了曾谕和春兰两人。
春兰一边揉着,一边轻声细气地,把曾谕目前的处境浅显分析了一下,然后劝道:“五小姐很该和老太君多亲近亲近才是。老太君是您的亲曾祖母,有她照拂,五小姐日子不会过得太苦。”
说着,春兰眼眶就红了起来。
她刚到老宅时,就看见鸣翠居里的东西,俱是顾老夫人后头补的,原来册子上的几乎没剩几件,那剩下的还都是不好往外搬的大件。曾谕平日里穿的锦袄,外头看着倒是光鲜亮丽,里头却全是塞的破棉烂絮,还惹得曾谕起了一身疹子,至今还没好全。
曾谕躺在床上乖巧地听着,还反过来安慰春兰:“春兰姐姐,我现在有了你和九儿她们,日子不苦的。”说完,曾谕心里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马屁拍得无声又无息,好!
春兰闻言微微一笑,道:“是,我们定会好好照顾五小姐!”
烟儿在外头来报,嘉兴曾宅的李嬷嬷来探望五小姐。
李嬷嬷是大伯母陆氏的陪房,自曾谕病后,每一旬日来探望一次。
李嬷嬷约摸四十,面容白净平和,穿着玄色暗纹锦袄,问过安坐下后,道:“五小姐这回气色看着好多了,大夫人总算能安下心来。上回大夫人的提议,五小姐想的如何了?”
这说的是上回李嬷嬷来探望,转达了陆氏的意思,让曾谕年后搬去嘉兴府的宅子住。
曾谕不由看向了春兰。
春兰面向李嬷嬷,微笑回道:“嬷嬷想是不知道,五小姐这两天是吃了胡医婆的药,气色才好些。”
“胡医婆是山西有名的儿科圣手,和嘉兴府的胡大夫很有些渊源呢。”
“胡医婆说了,半年内都不能让五小姐太劳累,否则病情恐有反复,大夫人的一片好意只能心领了。何况嘉兴府住着五位少爷小姐,开春后大少爷还要娶亲,五小姐就不去添乱了,还是住在老宅的好。”
李嬷嬷闻言神色不变,点头一笑,道:“我回去会把春兰姑娘的意思,好好转达给大夫人。”
春兰也点头一笑,道:“劳烦嬷嬷。”
李嬷嬷留下一包药材,很快就出了鸣翠居。
曾谕躺在床上,还在回想方才两人的对话。
为什么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对话,她却隐隐地嗅到了火药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