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所有人都无眠。
鬼戎身边的暗卫并不多。
匈奴人是不养暗卫的。
没这个条件,也务必要。
他们需要的是能骑马、射箭的猛将。
鬼戎自己养了七人。
这七人当然不是他从小养的,而是他的堂叔,也就是弘吉提的亲叔叔养的,而后转赠给他。
他们七人个个身手了得。
他们与梁国暗卫差不多:孤儿,不知身份来历,没有故土与亲人,年幼颠沛流离,吃过很多苦头。
甘弋江是鬼戎的堂叔教给他之前就派到白崖镇去的,潜伏多年。
算上他,鬼戎身边应该是八人。
昨晚薛湄明摆着用陈微箬坑甘弋江,鬼戎心中一清二楚。
他当时没有动,是因为他也存了一分侥幸,想看看甘弋江是否忠诚,能否为了他而杀了陈微箬灭口。
对主子忠诚,是天经地义。
不成想,甘弋江那个蠢货,却选择了背叛。
他带着陈微箬逃离,扎合干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发现。
那边闹腾了起来,鬼戎派出去跟踪的一名暗卫,却没有再回来;他又派出去一人。
两个时辰后,那人也未归。
鬼戎心知不好,可能两名暗卫都要折在甘弋江手里。
他当即大怒,只留下两人在身边,剩下三人都派了出去。
三对一,应该不会失手。
可天亮了,那三人仍是未归。
鬼戎坐了一夜,没有再派人去找,因为他身边暗卫折损大半,他甚是不安。
天明之后,再做计较。
萧明钰等使臣也没睡。
他们孤身在匈奴,又听到吵闹,心里胡乱猜测一番。
哪怕薛湄安抚了他们,他们也是心神不宁,睡意全无。
若鬼戎出尔反尔,想要杀了他们,他们就是田里的瓜,砍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只有薛湄,她睡了个好觉。
翌日早起时,鬼戎的金顶大帐戒备森严,轻易无法进出。
薛湄往那边看了眼,微微笑着,去了“公主”的大帐,跟安丹宵一块儿用早膳。
“……出了何事?”
安丹宵还问薛湄。
薛湄摇摇头:“不知道。”
摸清楚一个人的性格缺点,加以利用,就像解开一道程序,破解密码那样令人心情愉快。
鬼戎的“多疑”,薛湄看在眼里。
想要利用这点,就是要把自己的计划简化。
她简简单单利用甘弋江和陈微箬的感情,鬼戎却不敢相信她只是这样而已。
他想了很多。
如果他明白,薛湄真的只是直来直往,他就应该在陈微箬进入匈奴的时候,命令甘弋江杀了她。
甘弋江若有半分犹豫,当即斩杀,以绝后患。
鬼戎却不停怀疑薛湄的动机,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甚至在薛湄已经动手的时候,他仍没有阻止。
“单于那边,像是有什么大事。”
安丹宵道,“可惜我不能出去。”
薛湄把自己煮好的米糊糊递给了她:“不与咱们相干。
对了,今天可能会请萨满,占卜你们大婚的日子。”
安丹宵立马道:“不是‘我们’,是单于与公主。”
薛湄看了眼她。
脑子突然这般清醒,令人意外。
她对安丹宵的计划,也成功了。
安丹宵最致命的缺点,不是她贪婪,也不是她心志不坚,而是她见过的世面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