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娘也是狠心”,王氏哭着道,“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她许给一个大了四五岁的人。”
花老太太只是听着,此时跟老伴儿对视一眼,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为她小孙女叫起苦来?
不会是看上咱家镶儿了吧?
两老一番默默交流,花老太太笑道:“四五岁也不算大,正是这样才会照顾人,要是个年纪小的,只顾自己玩了,可顾不上家里。”
王氏也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继续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只是那男方不仅比我们小红大那么多,家里还穷得只有三四亩地,以后孩子可怎么生活?”
“只要踏踏实实,日子总能过好的”,花老太太说道。
王氏见她总不接茬,便直接道:“老姐姐,我看镶儿还未娶亲吧,不如让我们小红过来照顾着,这孩子,别的不说,针线灶台都是一把好手。”
闻此言,花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唰得淡去,“表弟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别说咱们两家还有亲戚,就是没亲戚,我们也不能这么作践人家好人家的女儿。再说了,我镶儿还未娶亲就纳妾,以后还有什么好姑娘愿嫁?”
“那,我也没说让小红做妾”,王氏呐呐说道。
花老太太面上气势更盛,“不做妾?难不成你还要让你孙女儿毁了婚来给我家镶儿做正妻?”
王氏的脸腾地红了,就是脸皮再厚,她也知道自家孙女配不上,她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让孙女给花小举人做妾。
但怎么从表嫂嘴里说出来,这话怎么那么不成呢。
看了眼头低地几乎抬不起来,脖子根都涨红的小姑娘,花老太太才缓和语气,说道:“孙女儿都定了亲,你又说这些话,可是把她置于何地?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都老了,还是别瞎操心了。”
这是坚决不会同意让自家孙女过来伺候的意思?
王氏心里着实惋惜,但却不敢赖,只能笑着应和花老太太的话。
花老爷子这才慢慢开口,敲打王氏一番,免得她觉得自家好说话,回乡后还又打着花家的名义欺负人。
花镶这一去换衣服,就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才过来。
王氏看到这个跟她家孙子相比不知要优秀多少倍的少年人,又是可惜又是发酸。
如果她也有个这么出息的孙子,今天哪里有得着对那唐氏低三下四?
大孙子指望不上了,回去就把小孙子送到镇子上的私塾念书去,听说这唐氏娘家原先也只是小农户,她都能靠着孙子抖起来,自己怎么就不成了。
一家子都不知道王氏做的什么打算,等在吃过饭她不好意思地张口要书时,花家三口都是又好笑又佩服。
王氏说道:“我们那边镇上早两年就有了私塾,我们家也早就想送小孙儿去念书,只是家里余钱有限。我就想着,你们家两个举人老爷,能不能把一些不要的书本给我几本带回去。”
虽然这话很有些厚脸皮,花镶对这个老太太倒是多了几分佩服。
花老爷子道:“自然是有的,当初镶儿开蒙时的字书还都好好放着,待会儿让人收拾出来,都给你带走。”
跟着又说了些家里要供读书人就得知礼得体的话,若是家人不像样,孩子读书再好也要被人看不起的。
王氏听得连连点头,极为认真,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背下来,等回去后再给家人复述一遍。
一春和二春进来收拾掉碗盘,又端了新沏的茶水送上来。
花镶从见到这祖孙俩,就没听到小红开过口,此时见她伸手接茶杯时都有些抖,便知道这小姑娘到现在还很不自在,对一春使了个眼色。
一春顺着小姐的目光看向小红,当下一笑,上前道:“红小姐,厨房里还有新摘下来的瓜果没洗,我们人手不足,您要不要来帮忙洗一洗?”
小红忙不迭点头,蚊子声一般答了声好,起身跟着一春出去了。
花镶陪着长辈们坐了会儿,才去书房找自己当初开蒙时用的书,想了想,又找出两盒材质普通的毛笔和墨锭,连着几刀宣纸,一起包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王氏祖孙俩吃过早饭,就提出了告辞。
花老太太并不多留,让一春把昨晚上收拾的东西拿了出来,又让一秋去县里雇一辆驴车,送这对祖孙回去。
这时候,王氏心里还有点花小举人会不会看上她孙女儿的妄想,但人家连多一眼都没看过来,她瞪了眼没出息的小孙女,这才笑着跟花家人告别。
坐到车上了,王氏还摆着手道:“表哥表嫂回去吧,等家里有空了,我再带着小孙子来谢你们。”
花老太太站在大门口,笑着挥手道:“孩子小别来回跑了,我们心里知道就成。”又对那赶车的道:“路上慢着点儿,等回来了到我家报个信,叫我们知道。”
车夫本就是尧山县的,大家都是熟识,闻言忙道:“花老太太放心,一定把这老嫂子平安地送到家。”
王氏也道:“放心吧。那我们走了,你们回家吧。”
花老太太和花老爷子点着头,等驴车掉转过身,这才相互搀扶着回家去了。
送走了这个亲戚,一下子就觉得家里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花镶终于有空和奶奶说一说考试那些事儿,一上午就这么闲散地过去了,吃过午饭,她正准备回屋睡午觉时,苏栩过来寻她去学骑马。
花镶家里是没有马匹的,苏家却有不少,之前他们也去郊外学过。
于是花镶先和苏栩回到苏家挑好小马驹,一起牵着走去了郊外。
一起跟着的,还有苏老爷派的两个养马师傅。
来到郊外开阔处,两人便跨上马匹,在养马师傅的指导下学控马的技术,两人以前都学过,这时候只是有些生疏,很快就熟练起来,抖着缰绳控着马儿来回奔跑转悠。
苏栩对花镶道:“镶弟,不如咱们骑到梅花镇再转回来。”
梅花镇就是花镶几个舅姥爷家所在的小镇,距离县城只有十几里路,骑马来回一趟不需半个时辰。
花镶听罢,当即同意。
两位养马师傅也带着马,闻言默默上了马,准备在后面随时护着。
四匹马儿刚走出没多久,后面就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滚地声。
“前面的,劳驾问一句”,赶车人抽了抽马背,赶到和骑着马的两位师傅齐平的位置,拱拱手道:“去月溪镇卫家村要走哪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