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传来孩子的口角声,奶奶带着弟弟妹妹回来了,李之重走出家门,两个小黑人看见他后边跑边喊:“二哥、二哥,”,像是多年没见的样子。
李之重掏出两颗螺丝糖,给上前的弟弟妹妹一人一颗。
“哪儿来的?”小拴问。
“捡的,”李之重逗他。
“哪儿捡的?我们再去。”小风高兴地问。
“二哥逗你了,笨蛋。”小拴指着小风说。
“你才是笨蛋。”小风还着嘴说。
眼前两个眉眼清秀的小黑人,一个光头,一个短发,斗嘴是他们的日常,糖不能都给了,每天两粒,第三天剩下的一颗一人一半儿,幸福感可以持续好长时间。
这两个小黑人在前世李之重最艰难的时候,不吝多次伸出援手,不求回报。
“奶奶,你吃糖不?”李之重仔细打量着门口的奶奶问,毕竟三十九年未见,而且知道没了,感觉虽异样,心里却暖暖的。
“不吃,你也吃,不要都给了那两小的。”奶奶答道。
老太太八十三了,牙还齐整,慈眉善目的,带一只微翠玉耳环,另外一只据她说骑驴回娘家,驴惊人落,玉碎佑人,小脚老太摔了一大跤,皮都没蹭破,可惜了那只耳环。
后世老坟地由于国家修建鱼塘,这只完好的耳环李之重堂哥迁坟时得以重见天日,现收在他家。
“晌午吃甚呀?”李之重又问。
“大瓜山药(土豆)汤汤玉米面锅贴贴。”奶奶安排道。
“今天我来做,行不行,奶奶。”李之重央求道。
“你?”奶奶有些疑惑。
“您老帮忙看着好不好?”李之重又说。
“嗯,我们二拴长大了,试一试。”奶奶有些欣慰道,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做饭算不了什么,再说前世李之重做的一手好菜。
虽是初秋,阴历已到七月底了,家里面有些凉意,做饭从户外逐步倒在家里了。
李之重开始准备了,大小不一五六个新土豆,皮薄不用削,洗干净切块儿即可,那是规矩,从李之重的二爷爷那里传下来的。
老头后来不管多有钱,一辈子吃土豆不吐皮,李之重的父亲学了几十年,近几年好点,但是新土豆不削皮不能改。
大瓜(南瓜)是圐圙里自己家种的,洗好切开掏瓤切块儿,带籽的瓤要晒到外面窗台上,晾干炒熟可以嗑,另可留籽种。
抓一小把干粉条泡上,那是给奶奶准备的,主食大家都一样,农忙时就不太讲究了。
米面粮油都放在粮房里,粮房在正房最东面。玉米面在一种纸做的篓篓里盛放着。
篓篓、笸箩这种纸制品统称为纸筋笸箩,用小瓮瓮(缸)为模板的叫篓篓,高而修长,较大;用盔为模板的叫笸箩,矮而粗,较小;最小的还有就是放在炕上的针线笸箩和烟叶笸箩。
做纸筋笸箩是李之重二姑李梅梅的一项绝技,每年腊月二十四糊新窗户纸时,把旧纸撕下留存,攒够一定数量时,将废麻纸浸泡、捣碎,拍在一个倒扣的瓷盔或小瓮瓮上成型,厚约半公分略强,等纸盆彻底干透,轻轻地揭下来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