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混战,玉皇洞一派完全没讨到好处。
鼻青脸肿的朱十三,只好领着一众徒弟绕道走回玉皇洞。
没成想一进巷子口,打眼就瞧见一个不速之客,坐在大门口的石狮子上,嗑着瓜子甩着腿。
“李小浮!我X你祖宗!!!”
朱十三抄起大徒弟手里的剑,二话不说奔着李小浮就砍。
“哎哎哎!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朱道长你对我一个小女子动粗,有失风度啊!”李小浮一个闪身,躲在了石狮子后面。
“风你妈个度!你这个不要脸的死贱人!老子修道五十年从未受此大辱,今天不把你千刀万剐,老子就不是人!”
朱十三杀红了眼,举起剑紧追着她不放。
突然间,一张银票突然出现在剑前。
朱十三只道是自己最近穷疯了,犯了老花眼,可狠狠揉了一把眼后,定睛一瞧,“纹银叁仟两”五个大字写的清清楚楚。
朱十三当下就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可是诚心诚意来向你赔不是的。”
李小浮从银票后笑着探出头来,见朱十三收起攻势,索性替他把那木剑往下按了按,又朝他跟前试探性的迈近一步。
朱十三吃不准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好将剑横在胸前,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小浮连忙将银票折好,塞进朱十三的怀里,“三千两如假包换,你可以随便找个钱庄去验。”
一时间朱十三手里这剑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这一日被这小蹄子折腾地元气大伤,他早就转不动脑子了。
一炷香前还是仇人的李小浮,这会子突然给他送了笔横财,朱十三觉得这女人比卦都难解。
“方才我欠你一卦,不知朱道长现在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卦辞?”
朱十三瞅了她一眼没放声,左手却偷偷抚上胸口,忍不住隔着衣裳按了按那张银票。
银票特有的纸张触感,极大的平熄了他的肝火。
李小浮背起双手蹦到大门口正中间,又转过身来面朝正门,抬起头数着屋脊上的仙人神兽。
“一、二、三、四、五….”
玉皇洞的屋顶年久失修,屋脊上镇宅辟邪的十吻兽早就残缺不全。
“左边剩了五个,右边剩了六个。”李小浮若有所思道:“那就取上五下六,风水涣。”
朱十三心微动。
见物起卦这种占卜方式看似简单,实则是解卦中最难的一派。
没个高人指引,或者没个十几二十年经验,很难参透其中的法门。
只见李小浮垂眸自语道:“涣卦,水流四泄,人心涣散。虽说不少高人解这涣卦从散意,可我觉得,这涣卦并非涣散,而是涣涣然。朱道长这是一心想要发展壮大玉皇洞,却苦于队伍难带吧?”
朱十三的眸子微微一动,掩饰不住掠过心头的惊讶。
见他不说话,李小浮弯了下嘴角,又向他靠近一步,“只是五加六等于十一,十一去了六爻又剩五,那爻变就在九五,这涣卦就变成了蒙卦。”
李小浮站到他面前,目光突然划过一丝犀利,“山水蒙,预示本心涣散。看来不仅队伍难带,朱道长您的本心也是摇摆反复难以坚定,您不是不知道玉皇洞的问题在哪,而是下不了改变的决心。总是过一日算一日,嘴上盼着门派强大,可心里又舍不得这份残破的家业,于是日日蹉跎下去,就再也走不出这困境了吧?”
朱十三横在胸口的剑颤了一下,片刻后跟他的头一起垂了下来。
他把脸别过去,望着身后几十个徒弟,难掩苍老。
李小浮却并未放过他,她步步紧逼,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我知道朱道长养这几十口子人不容易,又要吃饭又要穿衣。逢年过节也要意思意思,遇到不长眼的还要拿玉皇阁的香火钱贴补自己家的亲戚。你自己这身道袍却是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
“当道士你是高手,可当洞主你还不如前院长乐馆的凉姑。你这人心太软,这些年收的徒弟即便是心术不正、不思进取,也舍不得把他们赶出去。你想好好精进道法,可弟子越来越多、越来越难管,你早就被这些日常琐事闹得疲惫不堪,恐怕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摸过卦书了吧?。”
朱十三被说中心事,愈发不做声。
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丢在手里,“咱们再说说这破房子,啧啧啧,这风水差的呀…”
朱十三猛地抬头看向她,“这宅子坐北朝南,前无桑后无槐,是祖师爷亲自选的宝地,风水绝对不会差!”
李小浮冲他轻蔑一笑,“那你就自己看看,它到底有多差。”
说罢她把手里那块石头砸向房顶,正好把屋脊上立着的那个骑鸡仙人打了下来。
只见这小小的石头雕像顺着房瓦滚落,直直跌入下层屋脊,随着它一起掉下的瓦片,也正好砸在天井中那根撑梁的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