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二十日,秦映亭独身来到韩素怡常年买点心的陈记门前等候。
这话本子里常演的才子佳人美闻,才子文质彬彬、佳人玉立亭亭,倒也是好故事。
“韩美人转身便撞入秦才子怀中,秦才子香玉满怀,二人自然皆是羞臊。幸而韩美人又久居深闺、天真懵懂,不知秦才子施计时神情笨拙。”秦睦并未去瞧秦映亭到底是如何与韩素怡“偶遇”的,那场景自然也是想得到。
秦映亭落子后将棋篓捏在手里,笑看秦睦观棋认真的模样:“让先生见笑了。”
秦睦仔细盘算后发现自己并无胜算便将棋子扔回棋篓里:“公子赢了。”
“是吗?”秦映亭并不很是在意。
秦睦倒是兴致勃勃地指着棋盘同他讲,他一棋断了自己许多路,这是秦映亭第一次胜过秦睦。
秦映亭突然握住秦睦的手指:“先生输了还这么高兴?”
将手指从那人略微寒凉的掌中抽出来,秦睦本就不太浓烈的笑意又疏淡了几分:“公子,今日这茶可合口味?”
今日,秦睦按照衍暨烹茶之法给秦映亭做了茶点。
秦映亭低头饮了一口茶:“很合口味。”
衍暨出产的茶大多苦涩,用力奶或蜜方能入口。秦睦并无那种茶叶,所用皆是名品,不涩不苦,配上奶、蜜则太过甜腻。
“说起茶叶,我听闻关夫人独爱品茗,我这儿有些新奇的花茶,四公子带回去给关夫人尝尝。”
凛阳侯二夫人林氏生辰当日,秦睦拿着请帖入了凛阳侯府。仆役将人领入后院宴会厅。
秦睦方进厅内便瞧见秦映煊招呼众人。一见秦睦,秦映煊便上来:“阿晏。”
“二公子。”秦睦抬手却被秦映煊拦住:“原以为你不会来。”
环视周遭,秦睦同秦映煊往内走去:“自然是来的。”
一旁同旁人说话的其余秦家三兄弟自然也是瞥见秦睦同秦映煊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秦映桐径直走来:“先生难得出府,难道也为一睹二姨娘芳容?”
凛阳侯二夫人林霏霏正是因貌美被凛阳侯纳入府中,至今二人桃花盟约依然为凛阳百姓称道。
“传闻二夫人国色天香,从二公子玉树姿态也窥得二夫人之美。况,秦晏本就好此,自然不能缺席。”秦睦同二人说话之际亦打量了这厅堂,正中设二高二低三个主桌,其下排了十几个小案几,桌上皆摆放一只插了红梅的玉白瓷瓶,甚是讨喜。
秦映煊笑道:“若是得你说这话,她定然喜欢。”谁人不爱秦睦这般年轻、长相还这般俊俏的男子夸自己貌美,更何况林霏霏本就偏爱貌美之人。
“二夫人喜欢便好。”秦睦笑得乖巧,十七八的少年当是如此的。
秦映冉冷眼瞧着三人,撇过头去,换得一张君子温雅面具方才施施然走来:“秦先生。”
旁人远观这三位公子皆与这位青衣少年攀谈都十分惊讶,识得秦睦的便解释:“这位小少爷便是云因来的秦晏小先生,年纪虽小却很通透明达。”
一位已经落座了年轻男子起身,走到秦家三位兄弟身边询问:“可是秦睦小先生。”
“正是鄙人,先生是?”秦睦瞧着这人相貌平常,行为举止间倒别有一份洒脱风流,自然是好奇了。
秦映煊自然代为引见的:“这位是玢州杜尽,阿晏应该是听过他的诗。”
“自然。”秦睦当即开怀,“杜郎的诗如今怕是已经传遍天下了。”
杜尽也不自谦,这文人眼中连秦映冉、秦映桐这般人物都放不下,自顾着说些秦睦文章中那些深得他心。
秦睦难得见到如此痴的人,便笑着同他多说了几句。
陆璋随着父亲陆怀质一同入府,进门便看见杜尽拉着秦睦面红耳赤地说着话,父亲要与同僚们打招呼,他便去寻秦睦了。
杜尽说得正兴,陆璋一手搭上秦睦肩膀,整个人倚在他身上,笑意盈盈地望着杜尽:“杜郎怎么如此激愤?”
杜尽见了陆璋大喜:“陆兄!你不是说不来吗?”
“他在这儿,我自然也要在的。”陆璋又添了几分力气。
秦睦被他压得踉跄往一旁倒去。秦映煊眼疾手快地扶住秦睦,指责陆璋:“你再将人压趴下。”
陆璋作态故意在秦睦肩头施力:“他还不至于如此弱不禁风。”
秦睦抬起手将陆璋的胳膊拎了下去:“还望昭华多多怜惜我这个子吧,再压就没了。”
陆璋不依不饶地要闹秦睦,秦睦退后几步:“离我远些。”二人平素这般是闹习惯了,自不觉得有什么,在旁人眼中未必如此。
秦映亭因事来迟,迎上倒退的秦睦,揽住他的肩:“小先生,小心些。”
陆璋连忙将人拽到自己身边,煞有其事地叮嘱:“别闹,端方持重。”听得秦睦牙痒痒,忍不住想抬手揍他。
秦映煊领着陆璋、杜尽、秦睦人入席:“按理昭华应该同陆长史同坐的,阿晏不识旁人,正巧你二人无功名亦不再朝廷供职便坐在末席。杜先生请随我往前去。”
“二哥何时同秦先生如此相熟了?”秦映桐捻动拇指上的玉扳指,笑意狡黠。
秦映冉望着几人背影:“老二最会笼络文士心,这一口一个阿晏听着甚是亲切。”纵使自己这世子,见了泠然清净如秦睦亦要尊称一声“先生”的。
不多时,凛阳侯携几位夫人一同入了厅,众人早已坐好,见了几人都起身问安。
凛阳侯不好虚礼,摆手:“家宴而已,众位请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