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细辛匆匆走上前来躬身行礼。
那背影转过身来,她穿着一身云霞色的烟水百花裙,挽起的发髻间点了两支并蒂海棠,垂下长长的琉璃坠子,眉眼间盈盈含笑,美而不艳,绝而不俗,连带着一苑荒凉也鲜妍起来。
如此罕见的绝色,不正是那人人称赞的国公孙女陈娇娇。
“你来了。”
陈娇娇开口,声音似山泉般清泠悦耳。
“是,璉公主突然病重,陛下十分担忧,殿内人多眼杂,奴婢也脱不开身。”
细辛回禀着,陈娇娇全然不在意,只是从袖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瓷瓶,“这个,是最后一剂。你做完了,明日一早便可出宫恢复自由,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细辛犹豫了一下,接过白色瓷瓶,“璉公主病发的突然,陛下十分震惊,甚至迁怒于太医署,奴婢怕……”
“你怕什么?”
陈娇娇哂笑,芊芊玉指拨弄着腕间成色极好的珊瑚手钏,“这药本无毒,在坊间甚至能医治一些疑难杂症,只是与她喝的药方其中一味药性相克,她的饮食越滋补,这药毒性就越猛烈。”
说着,陈娇娇莲步轻移,与她并肩而立,“今日丁太医不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只要你不自寻死路,做的干净利落些,自然是天衣无缝。届时商璉虚不受补,暴体而亡,那也是她的命数,谁能怀疑到你我头上。”
空气中浮动着陈娇娇身上名贵的熏香,细辛却心生恐惧,遍体生凉,谁能知道,在她面前这副倾国倾城的皮囊下,藏着怎样的一副毒蝎心肠。
“你的家人还在宫外等着你,答应你的东西我已经悉数打点好了,明日一早你出了宫,下半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了。”
她的声音极其动听,细辛咬牙,将小瓷瓶收入腰带中,“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
陈娇娇勾唇一笑,飞眉入鬓,香腮似雪,美的不可方物,在这荒凉的偏苑深处却显出几分诡异来。
天色愈暗,细辛不敢久留,匆匆行礼离开。
自从回纥质子溺亡后,宫里的人以讹传讹,都说质子死的冤枉,在大商为质八年,最后却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而这北苑囚禁质子多年,怨气太重,被宫人们纷纷视为禁地,讳莫如深。
所以当初陈娇娇选择以此地暗会时,她也有几分顾虑。
细辛自认并非胆小之人,但传言听的多了,每次来此处总觉得阴森森的令人发寒,却不想平日里金尊玉贵的陈家小姐竟全然没有一丝惧色,坦然自若的像是自家苑子一样。
细辛不敢多想,幽幽的冷风一吹,她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湿了个透,不由加快了脚步。
亭内陈娇娇看着细辛匆忙离去的背影,一双美目里闪过一丝讥笑。
她不是不知道宫里关于北苑的传言,但……耶律齐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折在她手里,她还怕这死气沉沉的苑子作甚?
至于商璉,她本与她没有交集,但谁让她命不好,身为公主,却懦弱无能。在这深宫里只身一人,孤苦伶仃,皇帝保不住她,楚珀安两度抗旨也不肯要她。与其远嫁回纥含恨而死,倒不如她帮她一把……
如今大商仅有两位公主,回纥又咄咄逼人,只要商璉一死,就仅剩一个商乐,在家国大义面前,到时候任萧太妃有再大的势力,商乐也不得不嫁!
“耶律齐的死你逃过了又怎样?”
陈娇娇面上的笑意渐渐变得狰狞而扭曲。
“商乐,你不是仗着你公主的身份趾高气昂,飞扬跋扈吗?现在我就要亲眼看着你嫁到回纥这蛮野之地,为你所轻贱的番邦人践踏折磨,受尽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