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雪哩,能淹你**。”
女孩一轱辘爬起来,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瞧了瞧。“尽糊弄我,根本没那么大,邪乎!”倪剑虹笑着,托着腮帮看肖晓晨穿衣服。“盯人家女孩光膀子,眼皮眨都不眨一下,不知害臊哇。”她语调不无妥落地说道。
“我羞什么?你才多久没跑我床上睡觉了,你咋不羞?”倪剑虹讲的是实情,赶上母亲上夜班,跑到外屋床上时常有的事情,有时嫌被窝凉,还要换被窝睡。
肖晓晨一边穿袜子,一边叮嘱说:“哥,咱家的事别对外人讲,不然人家会笑话,注意点影响。”
“管他呢,我不在乎。”
“敢情你是男的……”
“那有什么不同,都是人嘛。”
“都是人,你咋选佳懿姐谈恋爱,咋不找二柱子他姐那样的?”
倪剑虹一时无言以对。
肖岚打发儿女给左右邻居拜年,这是街上多年的传统,她再婚以来一直遵循着这约定俗成习惯。两个孩子出去了,她把床下的小方桌摆在地上,从大衣口袋掏出前些天,从照相馆新洗印的父子三人的遗像,开始用两片书本大小的玻璃夹在中间,拿黑布条把四个边捆扎牢固,然后端端正正供到桌上面。桌上还摆放了水果,点心等果供,四周围点燃着蜡烛,她手持三炷香磕了九回头。她思念丈夫,思念那个与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男人。为了保护她不受伤,他硬是用脖子扛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檀子,临咽气还对她说“不要紧”。她想念两个儿子,如果不是她强留他俩在家多住几天,也会命丧新房里。老三都长成18岁的大小伙子了,却整天围在她身边转,妈长妈短,像小时候一样伸着熏鼻子的大汗脚,让她给剪趾甲。泪水止不住往下淌,徒悲一颗哀伤的心,再也唤不回亲人,空留给她的只有悠悠往事……
她平日不愿流露心中的悲苦,更不曾当孩子面前掉眼泪,失去亲人的家庭不止她一个,她不能让孩子跟自己难过。她爱自己的儿女,盼他们长大,看他们快活,其它别无所求。倪剑虹又恋爱了,她从心眼里替他高兴。迟早有一天,用不着她张口,他一定会把女孩领家来,让她这个年纪轻轻的未来相看相看。她盘算,今年或明年春天,从屋前再盖一间房子,把现在的两间正房改成“┑”形套间,如果倪剑虹不想婚后与她分家另过。想来想去,她实在找不出他会离开她们的理由,这本来就是一个家庭,母子三人一条命根。等女儿将来出嫁了,她注定会跟儿子一起生活,给小两口看孩子,享受天伦之乐。女儿渐渐长大了,今年暑期初中毕业,整天无忧无虑,少女的花季,如诗如歌,好比掉进了蜜罐里。哀伤过后,肖岚感到更多是欣慰和对未来生活持有的乐观态度。她用冷水洗了洗脸,从镜子里看出眼睛留有红肿的痕迹,拿手掌在面部轻轻按摩一阵。
倪剑虹回到家,一眼就看出继母的表情变化,装作没事似的,跟她东加长,西家短的有说有笑,逗她开心。吃过午饭,刚刚收拾停当,王萱就来找肖晓晨了。她俩从小是好朋友,小学和初中都是同班同学,无论上下学,还是在家几乎形影不离。王萱比肖晓晨大多半年,是个活泼开朗,敢说敢作的女孩,虽然长相不属于标志类型,笑起来去甜甜的,越看越耐看,很带人缘儿。肖岚尤其喜欢这女孩,特爱摸触她乌黑油亮的头发,也没少给她梳头扎辫子。王萱震后失去母亲,肖岚说收她当干闺女,问女孩愿不愿意,没容她开口表示,肖晓晨抢先打岔说“不行”。事后,王萱对好朋友放怨气,说知道肖晓晨为什么不答应,想怕把她哥占了去。肖晓晨没有王萱心计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全当是玩笑,干妈就干妈吧,随她爱叫啥叫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