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看我！牛牛！哞！哞！”小璐子支着两根手指比在脑袋上，撅屁股撅嘴巴地在逗牛牛玩儿。89文学网
刘婶子坐在床沿折尿布，她含笑看着小璐子的傻样，又转头去看孟冉冉在用碎布拼成玩具。孟冉冉对孩子的照顾是没话说，小户人家的孩子都是放任型成长的，屎尿一屁股的孩子多了去了，还有人家把婴儿放在地上，任凭孩子满地乱爬的。哪像孟冉冉，恨不得每天24小时地看着儿子，吃喝拉撒弄得干干净净的，伺候得像个小少爷。那么一丁点小娃娃就要教他认颜色大小，认鸡鸭牛马。甚至于贴了一墙壁的大字报“天天天、人人人、大大大——”牛牛开口说话才刚会叫娘，孟冉冉就心急火燎地天天训练她儿子认字数数。
孟冉冉做完手中的碎布玩具，抱过牛牛，把他放在床上，拿玩具引他爬：“牛牛，你这是红色的三角型，这是绿色的圆形，好不好玩？”牛牛越长越漂亮，在镇上乌眉灶眼的一群顽童中间，皮肤白皙，眼瞳清亮，愈发显得矜贵优越。
刘婶子犹豫着，最终还是扯闲话一般故意聊起：“冉冉啊，狄老爷上月大婚，听说娶了扬州一家富商的闺女，酒楼几个大师傅都去了，帮着做酒席呢。”自从她得知孟冉冉再嫁肖锐后，一时改不过口来，就直呼她冉冉的闺名。
孟冉冉手中一顿，怔怔地，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刘婶子观察她反应，随后道：“听大师傅说，那新娘子也不怎么漂亮，还不是仗着娘家有钱——话说人走茶凉，那是一丝儿也不错的。你那小楼也叫新掌柜弄去，给他老婆孩子住了，狄老爷原先不让人进的，如今不知怎么也答应了——”
“给红包了么？”
“什么？”刘嫂子一愣。
“我是说：东家有喜，给大伙儿发红包了吗？”
“哦，哦，给了，红包人人有份。”刘婶子见孟冉冉依然专心逗牛牛玩，心里总算放下一块石头，道：“马上又要过年了，肖锐该回来了吧？”
“是啊，信上说就这两天回来。”
话音未落，月明欢快地在院里叫着：“肖锐哥哥回来啦！”
果然，肖锐牵着马，经商回来。陈氏帮他把马鞍上带回的年货卸下。
月明吃力地抱着整副马鞍笼头进屋，小璐子想过去帮她，被她杏眼一瞪，脆生生一句：“你细胳膊细腿的，小心砸了脚面！”给顶了回来，小璐子涨红了脸，讪讪退回来。
刘婶子安排好了酒楼事务，向新掌柜告假，带儿子来冷水铺过年。也许狄远清曾经告诫过新掌柜，他一句都没过问刘婶子准备在酒楼最忙的春节前要去哪里，大方给了假期。
陈氏家中房屋窄小，只能让孟冉冉、刘婶子、月明带孩子住在厢房，肖锐和小璐子两个男人住进月明的小屋子。刘婶子还觉得给他们添麻烦了，夫妻小别胜新婚，本来圆房睡一起嘛！却不想她的到来正合了肖锐孟冉冉的心意，省得晚上还要等陈氏夫妇入睡后，偷偷换房间。
除夕夜到了，众人皆喜笑颜开的站在院前，孟冉冉抱着牛牛笑看小璐子点炮仗，他一起头，镇上几个顽皮少年也同时放起麻烦雷子、二踢脚、地老鼠等鞭炮，镇上万响鞭炮响成一锅粥，紫雾弥漫，金花缤纷。牛牛倒也不害怕，在巨响中睁大了一双点漆黑瞳，虎头虎脑地看着这热闹场景。
刘婶子和陈氏在厨房忙活，这是扯嗓喊他们回来吃年夜饭。
陈氏夫妇虽说一直免费给孟冉冉月明居住，实际上也沾她不少光，先不说肖锐每次回来都要装满一驮日用什物各地食品，哪怕是刘婶子来探望孟冉冉的几次也从不空手。如今刘婶子一家不比往日，在绿萼雅筑也算二老板，吃喝用度逐渐豪阔起来。这顿年夜饭就是她从酒楼原封不动搬来的半成品席面，连餐具都是一起打包了装上骡车带来。
正堂席面已经安置妥当。八仙桌正中安放一个硕大无朋的宜兴陶砂火锅，鸭子膏汤沸水翻花大滚，热气白烟直腾而起冲至天棚四散开来，四周梅花珐琅攒盘是一整套，放着码好的鹿脊、羊项、鸡舌、鲜虾仁、鸡脯、驼峰片、鱼肚片、海参片、香菇、口蘑、银耳并清酱、麻酱、芥末、胡椒、青葱丝、蒜黄韭黄丝一应调料。刘婶子见众人安席已毕，一手执壶，绕火锅周匝细细注入黄酒，接手一把葱姜蒜末纷纷撒入，屋子里刹那间香气四溢勾人馋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