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扬州,宋云晟一家搬入扬州别院居住。
宋云晟为将正房卧室空置着,布置家具都没有移动,以显示对父亲的孝心。将以前二姨太居住的宽敞套房重新装修了一番,让孟冉冉母子入住,而以前他们住过的客房小院,则改做他的书房,命人去书局买了上百册古籍书册,墙上挂了唐寅董其昌等人的字画,隔壁的厢房则放了床榻等卧室家具,供他过夜。
婉芝见弟弟回到扬州居住,送来几名丫鬟小厮,茜儿则被孟冉冉打发到了后院下人居所,念着她的身份,给她单独一间相对干净整齐的房间,也不派什么繁重差事给她,专给六少爷和牛牛做衣衫鞋袜。
日日无事,孟冉冉便想起“霞影布庄”的事情来,也不知宋云晟的收购计划怎样了。去问他,他便推说遇到些阻碍,不是很顺利,几次下来,孟冉冉便有些疑心他是不是反悔不愿送她布庄了。
一日,宋云晟去了扬州盐行商会议事,名以上还是宋励老爷子是总商,实际上盐商们都知道如今宋家六少爷才是当家人,所以表面无不对他恭敬称颂,每天都有数张拜贴来请他赴宴。院中紫藤架下周妈陪着牛牛踢毡球,孟冉冉从宋云晟的书架上寻了本西游记,正在廊檐下翻看。前门小厮过来通禀,说一名张掌柜前来拜会。
本欲叫小厮回传宋云晟外出,让他改日再来,忽然想到霞影布庄的掌柜好像也姓张,便请他入正堂。张掌柜果然就是布庄那名胖胖的掌柜,他顶着一头油汗,进了正堂道安。孟冉冉差使丫鬟给他上茶。
张掌柜曾经见过孟冉冉,也不意外,他见六少爷不在家,也不愿顶着烈日再跑来跑去的麻烦,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是来送还六少爷的银票的,还请姨太太给转交一下。”
“什么银票?”孟冉冉接过,是张一万五千两的龙头大银票,心中不由得起疑。
“这,六少爷是知道的。”张掌柜没告知理由,反而取出账本,请孟冉冉过目:“这里是四百七十两的利息,您也告知六少爷,我们小店不敢占这便宜,如数奉还给宋家。也请姨娘代为转交。”
“你不说这是什么银子,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敢收呢?”
张掌柜只得道:“事情是这样的,承蒙六少爷看得起,月前六少爷给了这笔定金,要买小号布庄。我们东家想告老还乡,也答应了。布庄谈拢的价钱是四万四千两白银,连同店内存布和绣架工具等折算一万二千二百两。等下旬过完,就要移交布庄的。可是,另有一位买家也找上了我们东家,要买我们布庄。所以,呃,只好对不住六少爷了。”
“你们既然收了定金,怎么能随便反悔呢?”这霞影布庄也太不讲信用了,退还定金,赔点利息就行了?
张掌柜心虚道:“小的实在不敢得罪六少爷,只是,唉,对方也是有来头的大人物,我们小号两下里为难。我们东家也和六少爷谈过几次,只是六少爷咬定了非要买,不肯收回定金,我们——唉,对不住,对不住——”张掌柜一头鞠躬,一头竟然放下银票跑了。
孟冉冉气恼他们不守信用,又怕宋云晟回家见到她收下银票,弄僵了局面,连忙吩咐周妈好好照看牛牛,自己带着银票让小厮备轿,赶忙去霞影布庄找那张掌柜。
霞影布庄已经打样,不再对外经营了,他们的招牌也被摘了下来,放在一旁,数位工人正在往上挂新招牌:“九华布庄”,黑漆沥金粉大字,富丽堂皇。
进到布庄里头,孟冉冉见店铺站了数人在指点装修,有一个人很面熟,想起来,原来是以前通判大人的穆师爷,后来跳槽跟了苏泰大人的那位。穆师爷依然黑黑瘦瘦,戴着副水晶眼镜,颐气指使工人们搬运货架。他仰头对二楼vip的区域喊道:“许小姐,您快下来瞧瞧!架子这么摆着成吗?”
“我叫人做的鎏金铭牌送来了吗?”楼上那位许小姐脾气不太好,还没见人下楼已经骂开了:“是不是还没送到?穆师爷,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这么点小事也要我亲自来催?”蹬蹬地,一抹粉蓝色身影从楼梯上跑下来。
那身穿金线滚边琵琶襟珠绣坎肩,粉蓝水泻长纱裙,微微露出一双结绒绣花履的年轻女子不是明月是谁?
孟冉冉惊愕的不敢置信,踉跄上前几步,忽然明白过来,大步上前握住她肩膀,道:“明月!你怎么在这里,你这几年跑哪里去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说走就走!”越说越生气,忍不住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姐姐?”脸上挨了一巴掌的明月也愣愣的,很久才回过神,她居然否认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明月,我姓许,叫许姝丽。”
“混账,你怎么敢不认我这个姐姐?”孟冉冉怒气冲冲,用力推搡了一把,道:“你现在翅膀硬了,你忘了当初我怎么把你们姐妹从老鸨手中救下的?姐妹三人怎么辛辛苦苦的开店谋生?好,你忘了我不要紧,不叫明月也没关系,可你能忘了你同胞姐姐月明吗?”
明月被她推倒坐在地上,听着孟冉冉对她的指责,渐渐泪水溢出眼眶,抽噎起来。
孟冉冉没想过她一直牵挂的妹妹明月居然会不认她,心中更是气愤填膺,跺脚骂道:“罢了,罢了,亏我和月明还一直惦念你,怕你出事,怕你在外面受苦。你,你——”见她这幅模样,孟冉冉气得拔腿就走。
“姐姐!”明月忽然翻身扑住了孟冉冉的腿,哭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不想认你―――”
“明月!”孟冉冉被她哭得伤心,自己也忍不住俯身抱住了她,两人在地上抱头痛哭。
少顷,两人各自收敛情绪,孟冉冉把明月扶起来,抚了抚她的脸颊,怜惜道:“打痛了么吗?”
明月拉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中,道:“不痛,姐姐,也不是很痛。”
“明月,你这两年多来,到底去什么地方了?”孟冉冉瞥一眼门口的穆师爷,道:“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姐姐,你不要问了,总之,我现在过得很好。”明月站起来:指着布庄大堂道:“姐姐,你看,这是我的布庄。我马上要当这里的老板娘了!”她站起身,笑吟吟的站在殿堂中,轻盈的转了个圈。
孟冉冉迷惑道:“明月,你怎么会有五六万的银子开布庄?”
“姐姐,我做生意啊!”明月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