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让帝仲脑中陷入一片长久的空白,耳边嗡嗡乱响,风冥看着好友的神色,摇头苦笑:“你这幅模样真让我担心,说起来,那只穷奇是怎么去到终焉之境、又是为什么死在了那里?这些都是不解之谜,毕竟那是一个连我们都无法回去的地方,它的秘密湮没在漫长时间里,真的太难找寻了。”
帝仲不知有没有听见风冥说话,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光泽,他死了……他真的死了,明明自己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为何听闻他的遗骸之事,还是会如此痛心?
自己曾经给了他一切,除非他主动放弃,否则不会死去。
萧……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放弃生命?
帝仲揉着额头面露痛苦,前不久他确实是在厌泊岛见过沉轩,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萧的下落,反而大费周章的来找了风冥?
“他们似乎很想帮你。”风冥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将话题摊开,直言说道,“虽然具体要怎么做连他们自己都还不清楚,但是他们应该是已经有了头绪,之所以会来找我,无非是因为我所擅长的恰好就是空间之术,其实你仔细想一想,终焉之境为何会杳无音讯?和它类似的地方,诸如浮世屿、墟海这些,它们会不会有某种关联,需要特殊的空间之术才能进入?”
帝仲冷定的看着风冥,他的神色没有半分惊讶,好像这样的说辞早就在预料之中,风冥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见他如此平静也淡淡说道:“相传浮世屿的皇鸟可以自由进入终焉之境,正好你也在找它是不?”
“我确实是在找它,但并不是为了终焉之境。”帝仲默默回话,语气转而变得担忧起来,“我是为了潇儿,她自身混血就已经非常危险,如今还怀着身孕更是险上加险,澈皇是这世上最了解皇鸟血脉的人,找到它无疑才是救潇儿最为稳妥的方法,我也确实曾经跟沉轩他们提过这事,希望他们能留心澈皇行踪,但我并不知道他们会另有所图。”
风冥认真看着他,看似只是漫不经心的问话:“那你可知他们在图什么?”
两人同时抬头眼神锋利的交错,帝仲只觉得好友眸中带着罕见的锋芒,让他心中骤然升起不安,风冥轻敲着石桌,淡淡提醒问道:“紫苏手上有一本来历不明的古书,名为,书中记载的古代种一族,说它们是弑神之族,食血肉,吞骨骸,融魂魄,取而代之。获神之能,承神之忆,化形成神,亦可维持兽形。”
风冥一边说话,一边还好奇的打量着面色铁青的好友,好像想从对面人的身上看到传说的“古代种”的影子,见他半天冷着脸一言不发,只得悻悻接道:“你可知道在这之后书中还写了什么?”
帝仲烦躁的闭了闭眼,脑子却仿佛穿越万年时光,在依稀中茫然的辨别着曾经那只残疾凶兽的模样,低声催促:“别卖关子。”
风冥笑了笑,继续说道:“书中所言,若神魂尚存,反噬古代种犹可恢复,若神魂丧失,需以神鸟火种复燃残骸,反噬古代种亦可恢复。”
听闻这话,帝仲的眼睛却罕见的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那日在厌泊岛,沉轩曾有意无意的问过他一个问题——“你离开这么久,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回上天界了吗?”
风冥站起来,负手走到他身边,忽然开口,问出一模一样的话:“帝仲,你真的不想再回上天界了吗?”
帝仲倏然沉默,久久不语,只听风冥继续说道:“他们真的很想帮你,很希望你能回来,潋滟已经在预言中见到了那只穷奇的残骸,书中所言的神鸟火种,也如天注定一般正好出现在你身边,而眼下最大的问题无非还是如何去往终焉之境,而这个问题只要能见到澈皇,自然会迎刃而解,如果一切顺利,你……就可以恢复以前的样子,重新成为上天界唯一的战神。”
帝仲还是没有说话,这种窒息的沉默让风冥一秒都忍不了,继续提醒:“那只天生残疾的凶兽会不会就是知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选择在终焉之境结束自己生命?毕竟他拥有你的一切,除非自尽,不然是不会死的吧?”
风冥顿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注意着好友的一举一动,而他越是无动于衷,自己手心的冷汗就愈发粘稠。
潋滟曾有过预言,上天界会因帝仲而坠亡,这么多年来自己始终无法明白预言为何会将毁灭指向他,一直到现在,他从好友那样清冷寂静的眼眸中,竟然真的察觉到一丝难以言表的恐惧。
为什么会如此呢……明明他们只是想救他,希望曾经的同伴回到身边而已。
许久,帝仲翩然起身,他本就是依靠神裂之术聚形,只是轻轻一晃就掠过了湖水直接朝客房方向走去。
云潇这几日奔波劳累,虽说之前在余音台看着还算精神,其实一回到屋内粘着枕头就立马睡熟了,帝仲直接飘到床边,眼神幽冷的看着她。
当年与澈皇一战,他其实并没有感觉到火种中有另一个人在看着自己,在之后漫长的时间里,他也从来没有意识到那个人会对自己一见倾心,直到为了救萧死去,他的意识慢慢模糊直至彻底消亡,一晃九千年,等他再次醒来一切都已是沧海桑田,那时候他唯一还熟悉的东西,其实只有曾经上天界的同修而已。
然后他就从另一个人身上注意到了这个女人,这个不顾一切、不明所以的女人,让他感觉到了漫长生命里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和爱意。
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明白,无论这个女人默默爱了他多少年,自己对她的所有记忆也仅仅只有短暂的二十于载,对比和上天界同修历经万年的生死同行,她如今的心思甚至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如此悬殊的差距本不该让他有丝毫迟疑才对,可究竟是为什么,在从风冥口中听闻那些话之后,他的心里非但没有半分欣喜,反而只剩无限的忧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