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冥的猜测是对的,萧一定是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能让他复生的方法,这才主动放弃了生命,他知道皇鸟能去往终焉之境,所以才将自己的遗骸留在那里,就是为了等待机缘到来的那一天,让他重新活过来。
那个蠢东西!明明自己什么都给了他,他却蠢得非要全部还回来!
宛如一场可笑的轮回,萧……当年自己没有顾忌你的感受擅自给了你生命,所以你也就这么任性,甘愿主动放弃了生命?
帝仲默默咬牙,心潮澎湃,连身体都没有,却猛然感觉胸口一闷钻心的疼起来,他决定帮助飞垣对付自己的好友奚辉,无非只是本着心中曾经的信念,也心甘情愿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代替奚辉永远的成为碎裂阵眼,但是对于执意想帮助自己的沉轩、潋滟,甚至紫苏,他有什么理由为了一个相识不过二十多年的女人,拒绝同修的好意,至上天界安危于不顾?
于情,同修之情难以割舍,于理,他身负战神之名就该驻守上天界,可为什么,为什么内心还是这般犹豫不决?
云潇翻了个身,感觉脸颊边有一缕微弱的冰凉,蓦然睁眼才发现帝仲坐在自己床头,他的神情不似平时那般温柔,带着某种她完全看不懂的阴郁一直幽幽盯着自己,云潇豁然翻身坐起来,背后莫名爬上一丝紧张,轻轻握住了拳头,小声的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云潇。”帝仲认真的直呼其名,定定看她一眼,忽而浅浅笑道,“你心里真的只有他一人了吗?”
云潇仰脸看着,好似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见帝仲如初次见面那样,平静的伸手将手指放在自己胸口,点在心脏的位置,继续问道:“你要亲口告诉我,否则我无法说服自己。”
他低垂着眼睛,感觉着对方的胸口起伏,一如初次见面一模一样,云潇的心跳莫名停顿了几秒,然后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好,我明白了。”帝仲自言自语,心里不知作了什么决定,拉过云潇抱入怀里,贴着额头轻轻落吻,“潇儿,我曾有一个朋友,我擅自给了他生命,让他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凶兽,变成了复杂的人,我原以为他能代替我看尽这世间,却万万没想到,他为了能让我复生,放弃了我给予他的生命。”
云潇一动不动,好像根本听不懂他此刻在说什么,但心中却有些触动,又隐约感觉明白了什么。
“真是想不到,我为了救他死了,到头来他为了让我复生,也死了,真的蠢得让我想笑。”他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带着罕见的泣诉,“我该如他所愿吗?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原本已经决定放弃你了,可若这是萧以生命给我留下的转机,我真的不愿意就此罢休。”
他顿了一会,眼眸却变得可怕严厉——神鸟的火种……这世上能主动控制火种的只有皇鸟血脉,眼下除去云潇,就只剩下澈皇和凤姬!
但这样危险的想法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帝仲手上的力道慢慢收紧,淡淡问道:“潇儿,现在的你真的能分清楚我和他谁是谁吗?如果我们彻底分离成为两个人,你是否会重新回到我身边?”
云潇愣愣失神,这短暂的一瞬间好像漫长的一个世纪,只是看着眼前身影,忽然有些陌生。
帝仲感慨的叹气,有惋惜,更有无奈:“你一定是分不清楚,否则就不会将我们认错,我认识你不过二十年而已,还是透过他的眼睛和记忆,到底是他从我手中夺走了你,还是我因他的经历逐渐爱上你?我其实自己也分不清楚,我原先想着若是此生只能以这种姿态和他共存,那倒能勉强安慰自己,至少你在他身边就好像在我身边一样,可是……可是现在有人告诉我,我能够恢复从前的模样,如果真能实现,我不想你心里爱的是他。”
帝仲的眼眸带着某种期待,让独有的金银异瞳明艳非常,但转瞬间这种颜色又蓦然清淡,继续说道:“潇儿,你再等一等我。”
云潇张了张嘴,这样猝不及防的话语让她大脑陷入迷茫,再度记起混沌懵懂时期透过火种看到的那个人。
他站在烈火里,手持黑金长刀,无畏而笑,她被那个人深深的吸引,早在出生之前,就在骨血深处爱慕着他的一切。
然而下一刻,云潇本能的推开了眼前人,身体内的痛被记忆牵动,迫使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开口却还是极力一字一顿宛如冰碎:“我是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可是现在我分的很清楚,我知道你们是两个人,我想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
帝仲眉间出现怒意,质问:“所以,你将错就错,选了他吗?”
云潇眉峰一蹙,想争辩又找不到言辞,他的每个字都像在陈述事实,可这分明就不对,这根本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两人僵持了片刻,直到门外轻轻作响,帝仲的面色在这一瞬恢复平静,悄然转身望向门边。
萧千夜不知是何时来的,神色坚定而安宁,而在他的身边,风冥若有所思的凝神而视,不知这一幕到底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