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越传越广，五皇子就酸溜溜地恭喜四皇子：“四哥，这可要恭喜你了。听说父皇亲自过问你的亲事，听说还让人准备画像来着。”</p>
四皇子只是淡淡一笑：“五弟不用心急，你也有这一天的。”</p>
五皇子不好再向下说，转了话题，顺口问：“这里面是什么？”</p>
四皇子没出声，潮生当然要作答：“回禀殿下，这是香荷饮。”</p>
案头摆着一盏汤，碧莹莹的汤就盛在晶莹温润的荷叶盏里。</p>
这个时代制瓷的技术已经十分发达，这只荷叶盏莹白如玉，碗壁薄得让人生怕一碰即碎。因为薄，所以看起来是半透明的，有些象潮生小时候，家中用来装雪花膏的老瓶子。</p>
碗盏柔白，碧色从里面透出来，就象隔着窗纱望见的无限绿意。</p>
“这是茶？”</p>
“是解暑汤。”</p>
五皇子原本是顺口一说，现在却觉得这汤、这盏，摆在这乌木的案头说不出的合适好看。</p>
“给五殿下也盛一盏来。”</p>
“是。”</p>
潮生又去盛了一盏，这次却是盛在一只墨花细瓷盏里，双手奉给五皇子，又将原来那盏端给四皇子。</p>
四皇子随口问：“放了糖？”</p>
“是蜂蜜。”</p>
四皇子接碗时手顿了一下，潮生忙将盏端稳，盏里透出的颜色映绿了她的手指。</p>
四皇子看了她一眼，这才将盏接了过去。</p>
五皇子心里嘀咕——老四他素来标榜品行端方，可是身边放个这么美貌的宫女，看两人那神态……</p>
嘿，反正不关他的事儿。将来老四的老婆进了门儿，看着这么一个俏丫头就在肘腑之地，卧榻之侧，那时候就有热闹瞧了。</p>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他心里还是难免有些酸溜溜的。</p>
老四这儿什么都比他强，东西比他强，人也比他的强。</p>
嘴里透着荷叶清香的汤似乎也不那么爽口了，五皇子两口喝完，潮生忙伸手来接碗。夏天衣裳薄，五皇子目光一扫，只看见一头乌鸦鸦的黑发，头发后面露出一段雪白的颈。</p>
因为离得近，五皇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p>
潮生已经端着了碗，五皇子却一时没松手。</p>
潮生的手指本能地朝后缩了一缩。四皇子轻轻咳嗽一声，五皇子才象回过神来一样，把手松开了。</p>
潮生能感觉到五皇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p>
那不是一种让人舒服的目光。</p>
四皇子也将碗放下，潮生忙将碗收了，退出了屋子。</p>
五皇子看着四皇子，虽然这人还是神色如常，可是不知道怎么着，五皇子忽然觉得自己坐不太安稳。</p>
他直直腰，挪挪身子：“四哥真是好福气。”</p>
四皇子似笑非笑地问：“是么？”</p>
五皇子干笑着：“做弟弟的先恭喜四哥了。我可听说了，父皇给你挑中的肯定家世好，人也贤淑。”</p>
干巴巴说了这么两句，五皇子就急慌慌地告辞。</p>
出了门他才露出悻悻的神情。</p>
也不知道旁人都怎么想的，都说老四人好脾气好。他怎么从来不觉得？</p>
在他看来，老四外表温良，内藏奸诈，一边讨好父皇，一边笼络这些弟弟们。跟他说话，闷得要命，一句有用的话都套不出来——</p>
也不知道这人肚里在算计什么。</p>
潮生把帕子洗了晾上。</p>
她心里也不太舒服。</p>
五皇子来之前，她刚把香荷饮煮好。本来是想让春墨去送的，可春墨和小顺带人去魏公公那里支领东西了。</p>
四皇子看了香荷饮，心情似乎不错，还问：“怎么把这套盏拿出来了？我记得这一套有四个吧？”</p>
“是，这是一只，还有一只墨花的，两个碟子。”潮生说：“殿下放心，我亲手擦洗收放，不会打坏的。”</p>
潮生当然会小心伺候的。开玩笑么？这一套杯盏号称四秀，比她这条小命可贵重多了。</p>
“东西么，本来就是用的，老搁着跟没有一样。”四皇子夸了一句：“这个拿来盛这汤倒好看。”</p>
潮生低下头。</p>
四皇子还想说什么，结果五皇子就来了。</p>
“潮生？”小顺在后头喊她：“你在这儿发什么呆？”</p>
潮生问：“你们回来了？”</p>
小顺偷偷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给她：“这个给你。”</p>
潮生打开来，里面是个半圆的木盒，盒里则是两朵淡黄的细绢绸花，银丝边儿，花极小，一簇挤在一起，还有几小朵零散在周围，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却异常精致清雅。就象这时节开放的茉莉花。</p>
“这哪儿来的？”</p>
“旁人给的。我看你平时穿戴都素，这个给你戴正合适。”</p>
“哎哟……”</p>
潮生正想推辞，小顺已经转身儿跑走了。</p>
这花真好看，潮生也是真喜欢。</p>
可是白收东西，心里总是不踏实。</p>
还有刚才的事情……</p>
五皇子那种目光，让她觉得好象有什么黏腻的东西粘在皮肤上头，很想好好洗洗搓搓。</p>
这可能是她过于敏感。毕竟五皇子也没碰着她。</p>
上辈子潮生没有现在的容貌，她也没有体会过——原来不用言语，动作，光是眼神就起到骚扰的效果。</p>
晚饭后珊瑚来传话：“潮生姐？殿下唤你去。”</p>
“哦，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