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返回京师。
李德荣立即献上了信札。
这是堵胤锡的密信。
将扬州盐政改制情形详说一番。
扬州遂平,堵胤锡将会去长芦盐场。
北方只要就是长芦盐场和扬州两个关键。
信中关于盐政改制说辞,不出朱慈烺意料。
只有一样,言及扬州和南京畿一线军备废弛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南京畿的军将崇尚儒雅,所谓儒将。
朱慈烺长叹一声。
张献忠膨胀后,对南京畿一线虎视眈眈,偏偏从扬州、南京畿以南再无强军。
儒将,呵呵,那时候好听的说辞,这样的军将上了战阵大多都是没卵子的胆小鬼。
李邦华真是败不得。
否则南京畿危急。
运河一线再遭劫难,再次威胁大明财赋。
简直是没个尽头。
而李邦华统军已经通过运河抵达了南京畿,保定军、河南军的标营也和李邦华汇合。
张献忠所部击败左良玉控制武昌等两府,经过半年多的休养生息,也开始蠢蠢欲动。
湖广东部南部又是一场大战了。
当然好消息不是没有,京营三千营收获了两万六千余匹战马。
经过三月的整训,营中的女真人和蒙人将这些马匹驯过,已经成了合格的战马。
而三千营骑军两万两千余人,女真营一千三百余人,蒙人营两千余人都在丰台大营抓紧操练。
假以时日,三千营恢复战力不成问题。
相比之下,焦埏等人统领辽镇、宣府、蓟镇骑军出关只是抢掠了一万五千匹马匹,没有达到两万匹的最低数目。
因此这几个地方的骑军做不到一人两骑。
不过,宣府和蓟镇骑军恢复到是四五千人,辽镇骑军也恢复到了一万八千人。
算是初步恢复了元气。
当然,完全恢复战力,还得经过淬炼,毕竟新卒太多。
京营的情形有悲有喜。
但这些朱慈烺都可以接受。
只是他最为担忧的还是对崇祯的隐忧。
为了避嫌,他只能退避。
大明改制推动缓慢。
战事决断倍受掣肘。
朱慈烺只能希望不要错失良机了。
...
乾清宫内气氛祥和。
李邦华的回报让人放心,大军汇集近五万抵达了罗田,丁启睿统领湖广标营等东进罗田汇合。
不日,李邦华就会掌控湖广军,麾下七万余大军。
特别是旅顺营和兰阳营在,战力就有了保证。
待得时机成熟,就会和张献忠决战。
而扬州方面,堵胤锡这位左都御史不负所望,考掠出七百万两银子,如今经运河过了东昌,再有月余抵达京师了。
这笔巨款让大明财政终于舒缓过一口气来。
否则日子是没法过了。
因此,朝堂上是一片祥和。
十年来少有的宽松局面。
众人都是低声说笑着。
其中只有这么这么几个人不大合群。
朱慈烺是一个,任谁现在都清楚这位殿下在修心养性。
孙传庭和方孔炤也是如此。
两人都是作为太子党被孤立的。
孙传庭主持了宣府军户匠户改制,现下已经完成。
不过蓟镇推迟了,原因就一个没钱了,没有钱粮,无法拟补以往拖欠的粮饷,军户怎么改制成农民,因为还欠饷呢。
所以蓟镇只能推辞,孙传庭返京。
虽然军户改制算是局部成功,不过孙传庭做的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被孤立正常。
现下谁都看出陛下对朱慈烺有收紧事权的意味。
因此太子党越发的被冷淡,当然那位破家御史除外。
崇祯雄居龙案后,颇有志得意满之感。
这些年来他狼狈不堪。
也就是这一年,尤其是最近几月才感觉舒爽一些。
总有些帝王的气运在,否则过去的十多年,他就如同一个头等的扫把星一般,大明两百年霉运加身,就没有顺利的时候。
“诸卿,此番七百万两现银入京,朝廷的财赋为之充裕,诸卿要筹划一番,弥补亏欠,理顺朝廷军政,”
崇祯嗓音洪亮道。
有实力有底气,有了强军,有了钱粮,这位天子腰杆笔直。
最难的时候他是迫不得已躲避臣子的目光,大约没几个皇帝如此憋屈了吧。
“正是,有了这些银子,九边粮饷拖欠、朝廷官员俸禄拖欠可以解决,还可以拿出百万两银子赈济中原灾民,老臣恭贺陛下,我大明就要风调雨顺了,正所谓一顺百顺,此尽皆陛下之功啊,陛下真乃我大明中兴之主。”
周延儒恭维道。
登时下面一片恭维之声。
崇祯哈哈大笑,十分自得,中兴之主这话是他最愿意听的,周延儒算是摸到他的痒处,也难怪两次担任首辅。
崇祯摆摆手,
“此皆卿等尽忠职守,朕不敢独揽其功,”
大殿上真是君臣相得,互吹开启。
朱慈烺冷眼旁观。
大明有这个起色,首先是他朱慈烺推动的军政改制,有孙传庭堵胤锡、方孔炤等众人的辅佐,一众军将的奋勇杀敌。
至于崇祯、周延儒等人都不是一个合格的补锅匠,甭提什么中兴之主。
而现在崇祯已经以中兴之主自居了。
朱慈烺真是不待见这般人,如果不是他这个变量,这些人将大明送入了深渊。
“陛下,内库先后支应四百五十万两给户部,当首先找补回来吧,”
朱慈烺拱手道。
周延儒等人众臣一怔。
“殿下,此言不可啊,如果扣除了这四百五十万两,我户部不足以支应各处啊,”
周延儒当即道。
他现在代领户部,当然不容朱慈烺拿走这么一大块。
‘呵呵,上两次从内库拨款,周相可是承认是借支而已,难道此时要毁诺不成,您可是大明首辅,做不来如此背信之事吧,’
朱慈烺冷笑着。
他争取这些银子是有原因的。
内库如今不足五十万两银子,这是危险的。
如果有大战,内库有银子不慌。
相比下户部因为群臣掣肘,支应不易,拖宕起来,贻误战机。
“这个,”
周延儒老脸一红,刚刚反应激烈的其他臣子也是一时安静了些。
这个事是不容反驳的。
当时确是殿下言称借支的。
“殿下,还须缓一缓,再缓三两年吧,”
周延儒老着脸皮继续打算拖宕。
‘周相,要不这般吧,堵胤锡言称扬州还有郑氏兄弟的商铺、田庄、园林发卖,还有些盐商被查扣的私盐和资财发卖,全部发卖出去也有三百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入京后立即归于内库,’
朱慈烺知道这些银两入了户部再行收回很难。
他方才故意盯上七百万两银子就是为了这一刻。
那七百万两银子你等不撒手,这拍卖所得你等总不能继续无赖下去吧。
周延儒等人面面相觑。
脸皮再厚也没法继续拖宕。
只能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