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麟征点点头:“安师弟目光高远,为了这个防空旅可谓不惜血本!记得当初军中不少人笑安师弟标新立异,哗众取宠,如今那些人恐怕都自打嘴巴了。屠智荣是个难得的智将,满腹珠玑,指挥有方,淞沪抗战后我分析过他的防空营战例,说实话非常佩服,当时就预感到这支全军乃至全国独一无二的防空部队会很快发展壮大,只是没想到会成长得这么快……都是高技术的活儿,他们才用了不到一年时间,更令人钦佩的是,如今的防空旅将士完全继承了‘模范营’的传统和精神,他们的表现令全军刮目,他们的‘飞虎旗’是实打实拼出来的,名至实归啊!”
“快看,敌机到了后面……”
作战参谋这一叫,关麟征和杜聿明立即转身后望,六架绿色的曰军战机分两组扑向后方高岗上的防空阵地,关麟征和杜聿明顿时紧张起来,防空阵地东北方向不到百米的另一个更高的山岗上,是伪装得很好的屠智荣指挥部,屠智荣和他的参谋班子正是隐藏在那个看似无法爬上、也毫不起眼的山尖部位,通过电话线遥控指挥麾下两个团五个营的战斗。
尽管那个位于周围最高点的指挥部伪装得很巧妙,可那个指挥部由于地势陡峭,空间狭窄,无法安置防空火力,也无法抽出时间和力量构筑和其他阵地一样稳固的掩体,要是被曰军飞机发现,只需一个炸弹,就能把防空旅的最高指挥官和指挥团队消灭。
六架敌机的轰鸣声盖过了地面轰隆的枪炮声,敌机绕着侧后的防空火炮阵地盘旋,利用速度和灵活的艹纵,不时向猛烈反击的火炮阵地射出串串子弹,只等火炮阵地失去抵抗之后,立即飞过去狂轰滥炸,将这个防空火力最为强大、为前方两个防空阵地提供有力支持的核心阵地削平。
阵地上的各师将领和关口内的将士们无比紧张,一个个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可就在空中的曰军飞机结束射击,快速编队的时候,西面的长城塔楼和东面的山脚下突然射出密集的防空炮火,十二门掀开伪装的双联防空炮与中间高岗上剩下的八门防空炮一起,对空中的敌机发起猛烈射击,转眼间三架曰机中弹,一架极力拔高冲向东北方向,两架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就发出刺耳的“呜鸣”声,带着浓浓的尾烟撞向大地,一架撞上了东面山腰,剩下一架大型轰炸机抛出两朵降落伞后急速冲向北关巍峨的城楼,吓得城楼上观战的十几名十七军指挥部将校手脚发软,脸色惨白,想逃却已经逃不掉,无比惊恐地呆望着拖拽烈焰和浓烟的庞大敌机闪电般冲来。
“轰——”
大地颤抖,烈焰冲天,战机将北门前方八十余米的坚实地面撞出一个大坑,漫天的泥石夹杂着飞机残骸和殉爆的炸弹残片,轰然而起,巨大的爆炸声惊天动地,在群山中回荡,巍峨的城墙竟然如长蛇般摇动,门楼上的瓦片在巨大的冲击波和振动力作用下,哗啦啦飞舞起来,如同枯叶一般,一根庞大的炽热火柱,发出刺破空气的尖利啸声冲天而起,高达百丈,蒸腾直上剧烈翻滚的浓烟腾起一朵大大的蘑菇状云朵,不断扭曲扩散,越来越大,二十里外都能清晰看见。
剩下三架曰军战机再也顾不得执行轰炸任务,在漫天激烈气流的冲击中猖狂逃遁,所有炮声已经停止,硝烟弥漫的阵地上全都是惊恐的眼神,就连交战阵地后的曰军将佐都被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所吸引,一个个引颈遥望天空中如怒龙翻滚的浓烈硝烟,目瞪口呆,心里默默猜测和计算方位——是否英勇的大曰本陆军航空兵与古北口那座屹立了数百年的雄伟塔楼一起玉碎了?
高岗上,被震得双耳轰鸣的屠智荣手忙脚乱地爬出石缝,匆忙戴上钢盔,爬到被烤得没了大半的伪装网边沿,大声吩咐作战科长递来望远镜,没见反应连忙回头四望,匆匆捡起地上的望远镜,一面瑟瑟发抖,一面举起来对准距离爆炸最近的雄关塔楼,细细看了一遍,转向前方面目全非的防空阵地,好一会儿才控制住全身的颤抖,断断续续地说道:
“还好……门楼没塌、估计伤亡不大,还好……命令二团三营,替下三号阵地上的一营弟兄们,他们已经没有再战的力气了……”
屠智荣叫了几声依然没人回应他,不由放下望远镜快速转身坐起来,却发现几位麾下参谋已经聚在自己周围,一个个脸如锅底,毛发卷曲,通信参谋双耳流血,嘴巴快速张合,看到屠智荣仍然呆呆地望着自己,又赶忙加上了手势,其他几个也都衣衫褴褛,神色古怪,似乎仍然没有从刚才的惊天爆炸中恢复过来。
屠智荣突然明白了,弟兄们和自己一样,什么也听不见了,至少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听力,他难过地对着弟兄们,指指嘴巴,再捂捂耳朵,突然向后一仰,直挺挺躺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望着高空仍在涌动的浓烈硝烟,痛苦地长啸起来:
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