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奴阿苏儿在给艾米里亚受伤的屁股擦药的时候,总督葛里迪齐奥召开了他的紧急军事会议,重点讨论如何迎战皇帝派出来征讨拉文纳的军队。
此时的罗马帝国被后世的历史学家称为拜占廷帝国,以区别五世纪灭亡的古罗马帝国,但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和他的臣民们始终认为自己是罗马帝国的正统,并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始终自称为罗马人。即使在东西两个罗马帝国共存的时期,两个帝国的人也坚守着“罗马无分裂”的信念,只是国家分成了两个部分,不管是行政体制还是军队的体系,都沿用了前罗马时代的传统。到了查士丁尼二世的公元八世纪初,罗马的军区制度已经发展成为了符合当时国家需要的东西方军区制,当时只有小亚细亚地区和色雷斯地区的四大军区。东方军区包括亚洲各军区、色雷斯和马其顿;西方军区包括爱琴海沿岸各水师和西西里、达尔马提亚及克里米亚等地。其中东方军区将军的地位高于西方军区的将军,其俸禄由中央政府支付,西方军区将军由地方政府的财政自行解决,在所有军区中,安纳托利亚将军的地位最高,而克尔松军区长官的地位最低。
而拉文纳却并不隶属西方军区的将军领导,这里的军队只归拉文纳总督统领,加上军队的兵源基本都是从本地招募的,所以更忠诚于总督大人。即使没有帝国军队那样配备周全,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兵种数量有限,也编制齐全,从守卫城池的轻装步兵到擅长野战的重装骑兵,再到攻坚主要力量的重装步兵,甚至在马里纳迪拉文纳海港还有一支小型舰队,负责拉文纳附近甚至整个亚德里亚海的海上警戒任务。
但从整个帝国的各个军区的战斗力比较而言,东方军区的战斗力普遍都要高于西方,一方面是西方的各军区基本处于多年无战事的和平状态,而另一方面,多任皇帝也都将各军区的精英部队抽调到了东方战场,和崛起的阿拉伯人争夺小亚细亚的战争了。
此时留给拉文纳总督葛里迪齐奥的,只是一支编制齐全的小规模部队而已,虽然一半是重装轻兵,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轻装步兵,还有少数的重装步兵,但来源都是招募的当地蛮族后裔,哦,对了,还有海港里的八艘战舰。
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从民间招募士兵和修筑防御工事,同时制定可能的作战地点,然后就等着敌人的到来吧。
此时,总督还没有出现,整个大厅里已经开始了讨论,舰队长官表示应该在海上进行拦截,轻装步兵的军官则说应该坚守城池,和远道而来的军队开始持久消耗战,而重装骑兵的军官表示,在海港登陆点进行集中攻击,把皇帝的军队打回大海中。场面的火爆程度不亚于真实的战场,而有些文职官员则要求与皇帝谈判,摸清对方的真实意图后再做下一步的安排,顿时招来军官们的一片叫骂。
直到总督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厅的门口时,众人才安静了下来。
果然,关于刺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拉文纳,城市中一片恐慌,紧接着,总督的紧急征兵令就颁布了。
在告示中,总督发出了保卫拉文纳、保卫家乡、打败暴君等口号,激发民众的抵抗决心,并预言拉文纳必将迎来一场比十年前还要让人振奋和激动的胜利,甚至连捍卫基督、保护教皇的神圣任务也赫然在目。果然,拉文纳民众群情激昂,很多游手好闲的人也希望在这样的战斗中出人头地,博取个一官半职的,纷纷报名加入了民兵。
总督除了号召民众拿起武器抵抗暴君的同时,也号召贵族们捐献出钱财和粮食,为旷日持久的战争做最长远的准备,还需要大把的金币购买石料和木材,加固城墙,挖深壕沟,打造兵器,征召马匹,做什么能离开钱呢。
拉文纳的官员们对君士坦丁堡的逃亡贵族有着一种成见,似乎这样的灾难是他们带来的,最初那种热情的接纳和欢迎荡然无存。
“怎么能捐献这么点金币呢?你想想,如果不是拉文纳收容了你们,你们在监狱里抓虱子呢,一个金币也没有,为了保护你们,也为了拉文纳,拿出所有的金币吧!”
捐献和直接抢劫没什么区别了,流亡贵族们在享受了一段时间的贵宾待遇后,又摔落回了人间,现实是冰冷的,他们似乎能听到皇帝军队的马蹄声了。
法乌斯特怎么也等不到阿加塔的出现,无奈之下前往她的住处,发现总督的士兵已经将她软禁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在西方也同样适用,法乌斯特成功地进入了阿加塔的房间,和她商讨下一步的打算。
“拉文纳能守得住吗?如果不行,我们还是考虑其他退路吧,去罗马,那里是教皇的地方,查士丁尼的势力不会达到那里的。”
“不,法乌斯特,拉文纳必须要坚守,这是最好的反击暴君的机会了,如果能打败皇帝派来的远征军,拉文纳的军官、士兵、民众以及总督,都会受到鼓舞,那个时候趁胜追击,兵发君士坦丁堡,大功告成了。”
“阿加塔,你醒醒吧,拉文纳不过是一支小规模的部队,怎么能对抗皇帝的远征军呢?你知道皇帝能派多少人来吗?”
“法乌斯特,我们没有退路了,罗马不是最好的选择,我哥哥亚历山大曾告诉我,战争取胜的关键不是在士兵的多少,而在于指挥官的智慧和意志,你不懂的,总督大人会击败对手的,他同样也没有退路。”
“那我们该怎么办?”法乌斯特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罗马城里他谁都不认识,贸然逃亡过去,可能被当地人当成间谍抓了呢。
“协助总督备战吧,拿出我们所有的财产,输了,我们一样什么都没有,赢了,我们所有的财产又都回来了,这是一场赌局,法乌斯特,人生就是一场赌局,我们输了一场了,在君士坦丁堡,所以这一场我们必须赢!”
法乌斯特拍了拍脑袋,表示自己明白了,“你说得对,阿加塔,你不是一个男孩子真是可惜,如果你是男子,我相信你会成为最优秀的将军或者演讲家,我是你的追随者。”
从阿加塔的住处出来,法乌斯特看着大街上匆匆忙碌的人们,对天苦笑了一下,“基督保佑我吧,让我的快乐多持续两天。”他向罗多帕雅的住处走去,“反正这些金币不再属于我自己了,为什么不尽量让自己多一点快乐呢?”
小酒馆中还是那样的热闹。
德鲁苏斯仍在忙碌着招呼他的新老主顾们,一杯杯的酒,一碗碗的肉食端上他们面前的桌子,再把空盘子撤下去,或者伸出有些油污的手去接过顾客的钱币。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总督的军队开始在马里纳迪拉文纳海港修筑防御工事了吧,不管被剜鼻者的军队什么时候来,我们的军队随时都能部署到位,你们这些没参加过战争的白痴!”
今天卢非诺很高兴,不免多喝了两杯,开始嘲笑众人,以报复前两天他们对自己的奚落。
“卢非诺,你眼花了吧,我怎么没看到什么防御工事啊,无非就是插几排尖木桩子、造几个箭塔什么的,海港上本来就有箭塔,就这也是防御工事吗?我还以为在那里修筑几段城墙呢。”
门一口,几个浑身散发着汗臭的粗壮男子走了进来,刚一进门就扯开了嗓门大叫,“嘿,老家伙德鲁苏斯,给我们每人来一大杯酒,累死了,放心,今天我们支付金币,不拖欠你的酒钱!”
德鲁苏斯盛了几大杯酒,给他们端了过来,“你们几个混蛋,怎么这两天都没看到你们了,是不是去哪儿发黑心财了,小心基督惩罚你们!”
“看,这是基督的赏赐,”其中一个把两枚金币拍在了桌子上,“我们一不留神,被总督大人请去修筑城防工事了,石头,圆木,还有火油,都给被剜鼻者的军队准备好了,等他们来了,好好招呼他们!”
“对,壕沟里还有铁刺呢,不管是人是马,一律放倒,哈哈哈,被剜鼻者不会给他的战马的马蹄子上也穿声铁甲吧!”
众人一阵大笑。
“放心,以总督的智慧,应该和被剜鼻者的远征军进行野外会战的,这是贵族间的决斗,依靠军队的阵法,这样才能保全城市和人民,”卢非诺不甘寂寞,又在一边发表他的战争智慧了。
“卢非诺,你这个天生的将军,为什么不报名去参加民兵呢?”有人提出了质疑,很快得到了周围人的附和,“对啊,卢非诺,你应该成为民兵的队长啊。”
“我老了,还是把这么重要的位置留给年轻人了,不过当一个编外的顾问进行一下指导还是不错的,我的建议很有效,比如在海港的防御阵地里的壕沟里倒上火油,等他们一上岸就点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