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挥手,先前跪在他身前的传令兵站起身,走出门去令兵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之后,窦建德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案几坐在锦凳上,他双眼无神,直勾勾地盯着案几上桐油灯跳跃的火光,神情呆滞。
半晌,他喉咙发出一声轻响,窦建德抬起头,脸上恢复了生气,瞳孔也开始转动起来,眼神变得坚定。
“来人!”
他站起身,向外高声叫道。
站在门外的亲兵走进屋来,跪在堂下,窦建德沉吟片刻,说道。
“你快去将宋正本大人,凌敬大人叫来!”
那亲兵道了声是,起身走出门去。
窦建德从案几后走了出来,在这间书房内来回踱着步子,眉头忽而紧皱,忽而放松,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难题。
过了一会,他停下了来回走动,仰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目光在室内缓缓地转了一圈,大王的尊严和霸气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然后,他快步离开了书房。
两刻钟后,在长乐王府的一间密室里,窦建德,宋正本,凌敬三人相对而坐。
现在已是亥时时分,万籁俱寂,宋正本和凌敬两人是被窦建德的亲兵从被窝里叫醒的,他们知道,要不是有什么急事,窦建德是不会这样做的,于是,他们只是在身上多披了一件夹衫就匆匆地赶来了。
宋。凌二人入座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望着上首地窦建德,等待他说话。
室内摆着一个火盆,六月的北方深夜算不得冷,火盆的作用主要是用来照明,窦建德的这间密室位于书房下面,除了寥寥几人。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并不多,只有商议极其重要的事情,窦建德才会选择在此。
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火盆内的火苗安静地跳动着,窦建德三人地脸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么晚将两位先生请到这里来,本王非常抱歉!”
最初。听到那个消息后,窦建德很受打击,险些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从惊慌失措中缓和过来了,故而,即便心急如火,他仍然向宋正本和凌敬表达出了自己礼贤下士的一面。
“大王言重了,吾等愧不敢当!“
宋正本和凌敬连忙朝窦建德作了一个揖,连声道不敢。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将两位先生请到这里。实在是因为事关重大,本王现已方寸大乱。希望两位先生能为本王指点迷津!”
窦建德停顿了片刻,目光诚恳地从宋。凌两人面上扫过,继续说道。
“据探马来报!左御卫大将军,郡留守薛世雄亲率三万郡精兵已至河间,明日当至郡城与王琮会合,现我军在乐寿仅有三千人,如何是好啊!”
“什么?”
凌敬一脸诧异,失声问道,宋正本虽然没有出声。一丝惊异之色也从脸上一掠而过,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在了下颌飘散的胡须上。
“此事可真?”
凌敬挥动长袖。将手放在了案几上,出声问道。
“绝无虚假!薛世雄这次出兵非常隐秘,大军从郡出发之际,我方地细作方才知道消息,由于敌人的大军军一路行进隔绝了交通,使得我方细作的消息无法传递出来,唯有绕路前来乐寿报信,因此,当这个消息传到时,薛世雄的大军已经进入了河间郡,另外,我军布置在郡城外的探马也回来了,他确定有一股数千人的隋军赶到了河间郡城,在城外扎下了大营,照我看来,这支军队就是薛世雄的前锋,薛世雄的主力大军最迟将在明日到达郡城!”
窦建德沉声说道,面色凝重,他也希望这是探子的虚报,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在刚才,又有一路探子将同样地消息传了回来。
“为什么薛世雄会突然领兵前来呢?他驻守在郡对抗胡人,一般说来,那支军队是不能动的啊!”
宋正本摸着下颌地胡须,眯着眼睛提出了疑问。
“据郡的探子回报,这次薛世雄之所以率领三万精兵南下,是领受了杨广地诏命南下解除东都洛阳之围,现在,东都洛阳在瓦岗军的包围下岌岌可危,薛世雄作为招讨大使率军南下,杨广允许他沿途剿贼!”
“这么说来,薛世雄突然率军出现在河间,为的就是对付我军?”
凌敬用手指节囊囊地敲打着桌面,沉吟着说道。
窦建德点点头,凌敬低着头继续沉思,宋正本开口说话了。
“大王准备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没有请宋正本,凌敬来之前,窦建德就想了许久,然而,不管他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现在,面对宋正本的询问,他只能摇摇头。
“敌军有三万,士卒都是当年征伐高丽时招募的精兵,统帅则是名将薛世雄,要知道就连突厥人也经常在薛世雄手底下吃败仗;而我军呢?整个乐寿只有三千能战之兵,其余士卒都被各位将领率领着到各地征粮去了,就算是离乐寿最近的阮君明部,一天的时间也赶不回来,何况,他还没有得到讯息,大王派传令兵前往阮君明部传信也需要一天的时间,这样来回就需要接近两天地时间,况且,就算加上阮君明的那几千人,也不见得是薛世雄三万大军地对手,故而,想要将军队召集回来与薛世雄会战这条路走不通!”
宋正本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将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优势劣势一一展现了出来,不待窦建德回话,他继续说了下去。
“乐寿只是一个小城池,而薛世雄的三万大军可不是魏刀儿部那样的贼,作为隋军的精锐,他们不仅擅长野战,同样也对攻城有心得,再加上有河间郡王琮的支持,敌军也不会缺乏攻城的器械,在这样的情况下,要靠三千人抵御敌军的强攻,据我估计,一天也支持不下来,因此,固守待援这条路也走不通!”
“这么说来,如何是好啊!”
窦建德神情焦急地说道。
“既然这两条路都走不通,难道要本王投降?或者逃跑?”
话音落下之后,窦建德细细一想,似乎只有这两条路可走了,投降当然不会考虑,看来只能逃跑了!反正他又不是没有逃跑过,到最后照样东山再起。
宋正本摇摇头,轻声说道。
“对大王来说,投降自然是不可能的,就是逃跑也不可取!”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