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学贯中医,就西医的医疗领域亦颇多涉猎,诸如外科的化脓性痈疽疡毒,当时四十年代消毒细菌技术缺如,无法与现今医学科技相提并论,但家父竟然能以一支士林刀,加上优碘、酒精的消毒,将病人的一个大脓包开刀取出脓液,并将伤口施以药布合并祖传黄玉膏,填满于好大的窟窿内,隔日换药布,三日而愈。
跨越领域研究,对抗资源匮乏年代
民国三、四十年代,乡下医疗资源极其缺乏,医师人力不足,家父曾经一人身兼数职,在牙科方面,他曾替病人拔牙治牙,甚至根管治疗,那仪器目前尚保存于我的诊所内。妇科方面,他会替人接生,他接生的手法干净俐落,不输给专业的助产士,就连我们兄弟姐妹加起来一共十一位,完全是我父亲亲自接生,临床上这也算是一种实证效果的体验,也称得上是一种杏坛芬芳录吧!
三十年代那时专科医师尚无法建立,我父亲虽是一名研习中医者,但迫于情势的必要,他非多方的研究与涉猎群书不可,这是自求进步,也是非得如此才能适应当时的社会环境。
眼科也是他另一种专业领域。我家族世居地处所谓盐分地带的北门乡沿海,那时的病人眼睛的疾病大部分都是眼睑炎流淚,类似慢性淚腺炎引起眼睫毛倒穴,道致眼睛周围的毛囊损伤,然后睫毛脱落演变成眼框周围糜烂性溃疡,俗称海口目。这种症状会视茫茫的经常性头痛,家父致力于医食同源,食医食疗的效果,他研发一种川芎末、肉桂末等成分,调和少许麻油、生姜片,药引用切片猪肝,或水洗干净煮出泡沫的切片猪肝亦可,吃起来又好,香味绝佳。治头痛与视茫茫有相得益彰的效果。
不断改良延续的食疗秘方,效果自然好
本书中另有列举一味茯苓粉,姜片麻油炒猪腰子,可治腰酸痛,尤其产妇月内腰痠,有立竿见影之效。一般常见的方法都是用杜仲粉或杜仲片炒腰子,但杜仲必须炒断丝才算炮制完成,而炒断丝的结果变成整个焦黑的黑杜仲,吃起来嘴里都是黑巴巴的,较少人能接受。而这道食疗经过家父改良用白茯苓粉取代黑杜仲,治腰痠效果更佳,吾家族使用至今历经八十馀年从无间断过。
据家父转述第一代大进公其民族意识相当浓厚,当时是日据初期,曾祖父在现今台南县将军乡行医,因他老人家是逊清时期人物,脑后留有一条长辫子,日人看不顺眼,限他一个月内必须剪去辫子,否则不能再此行医。曾祖父不理日人的强迫,为了保有此辫子说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于是在半月之内迁回老家北门乡,乡民知道后欢欣鼓舞,病患更是络绎于途,家父说他出门看诊必须坐轿,病患一听大进公到,其病已自愈一半。这是临床上的一段佳话。
我祖父饮食方面也有他独到的理念,他老人家想出将白麴(酒麴,也就是酿酒用的酵母),和糯米以及鸡块煎煮成糯米糕,不但口味极佳,由于白麴的作用,也令人在吃过以后不会膨风饱涨(意即消化不良),这种烹饪方法内人时至今日还很得心应手。我家人很有口福,本书作者张医师至今还会非常怀念妈妈煮的白麴米糕哩!可惜白麴目前很难买到,所以本书不录,待将来白麴可普遍购买之后,再加以披露其制作方法。
这种传统医学的学识渊源与理论和食疗,张家历代祖先皆父子相传,而其传承者也正好都是嫡长子,不能不说是一种巧合。这种父子传承的结果,有他艰辛的一面,亦有他温馨的一面,艰辛的是严父如师,师者除解惑授业外,还倾囊相授张家独方秘技一丝不苟,几年才有小成,但比起自行摸索者,不可以道里计。温馨的是父子相传,父亦师,父亦友,于临床上父会帮助你,为子者亲自体会有关中药炮制方法,亦应加以参酌临床实证经验,例如某些药必须炮制到某种程度,其药效才能发挥到极致。这些功夫非一般师传所可比拟的!
追求药食同疗的真正结合
本书作者张维钧医师,除了承接到历经五代时逾百年的中医精华之外,他学贯中西,于中国医药大学中医系就读期间,更加博览群书,时至目前藏书已逾万馀本,这是智慧的来源,更是学识智识的开拓。他自幼聪慧达人,于台南一中就学期间,每逢假日返乡,就跟在阿公的身边,要阿公的补丸吃,因他知道这是阿公与爸爸一粒一粒亲手制成的中药精髓,尤其看到我为了使每一粒药丸子能光滑均匀,吃起来美味,而使尽浑身力气在石臼子上用力桩药丸子的情形,无怪乎吾儿经常说爸爸的力气为什么会这么大,也难怪听说爸爸从前在学校的田径比赛、推铅球比赛都是全班第一名。
本书作者事亲至孝,经常于诊务忙碌之馀,尝遍台中大街小巷的美食或药膳,哪家好吃?哪家的特色在哪?他都做成笔记,并且画地图以便按图索骥,待我这为父的还有妈妈一起上台中时,选他觉得最值得品尝的那一家大快朵颐。有子孝心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