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尚即,果是也在云壁宫。
……
延陵易入西厢房时,只她一人,单手推了门,却瞧不见半丝身影。再入,便是看见屏风后更衣的身影,尹文尚即正是在更换朝衣。她微愣片刻,即是听屏风内人音漫出——“你进来。”
无声无息的掀了侧帘步入,她立在他身后三步之外。
尹文尚即对镜束着玉带,但由镜中望了她一眼,声音低沉:“你近来也不入东宫给我念安了。”
他肤显暗沉,明黄色的绸缎似有些许不配。青衣纁裳设有九章,山、龙、华虫、火、宗彝之五章在衣,藻、粉米、黼、黻之四章在裳。衮冕垂着白珠九旒,白珠是与帝王齐用,九旒用玉二百一十六。有那么一瞬间,她于镜中睨着他之侧影,竟发觉他实有君临天下的气焰。
他见她是看呆了,面上凝重反是轻淡,随着一回身,近她半步,轻了声音:“爷着这一身,可好?”
她回了神,眸一低,便答:“甚好。”
他再进半步,抬手掠过她软腰便是往自己身前一带,声更低:“若这明黄改了金黄,五龙换了九龙,又可好?”
她一颤,然半侧脸已是贴了他胸前,那明黄耀眼的前襟正跃了束金龙,一颗龙目死死瞪着她,盯得她额前发紧发烫。她微阖了眼,淡道:“也好。”
他之野心咄咄,帝王霸位似乎已在两袖之间。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终于终于,他还是问及小粽子。
脑中迅速飘过多番解释,有真有假,然她还未抓住一言,便由之后的话麻痹了神经。
“那孩子…是我的,对吧。”尹文尚即的声音满是喑哑,微有颤抖,勾揽着她的手紧下,冷唇凑到她耳侧,浅叹了声,怀着歉意道:“我算了算,恰是四年前那时候。你不当瞒我的。”
延陵易怔怔抬眼,方一启唇,解释之话便吞下喉咙,只紧眉,未言。
尹文尚即眸中尽是痛意,但觉怀中之人隐隐发抖,便想她是一时辛酸难尽言,于是胸口更疼。恨不得将怀中人全然包裹住,不让她再离半分。
延陵易暗自苦笑,想那苦命的小粽子原是并不可怜,不论真假,竟有这么多父亲争着要认。
“那孩子,像你多,还是像我多?!”尹文尚即唇角一勾,忍不住道。听了小粽子的事由朝中漫开,他便坐立难安,越想越觉得那该是自己的种。这些年,除了他,他不信她身边还能别的男人。那一日尹文衍泽携子面见父皇,他于启元殿正瞥上半眼,未能仔细看了全影,只自己那一时激动之心绝不能以言语道尽。如今好容易有机会与她亲近,便是要提及那孩子,何时她能领了他给自己抱一番。
“似乎不大像我。”延陵易眸子一低,错了目光。
尹文尚即更喜,眼中掠过精光一抹:“那便是像我。”
她无意再答,反踮起脚抬手予他扶平侧鬓,半身微微前倾而靠,声音温润:“爷,皇上拟的时务策论是什么题目。”言罢香软的气息送入他耳鬓。
尹文尚即微一抖,狐疑的目光逼下,瞬息便又散了开,握着她软腕揉捏着,低低一笑,复又吻上。声音一哑:“你想知道?”
延陵易由他手中抽出腕子,平心静气缓缓言着:“那孩子叫小粽子。如有机会,爷可以接他来东宫坐坐,那顽劣模样颇有几分您的匪气。”不得以之时,她竟也会利用一个全然无辜的孩子,这想法引她周身发冷打颤。
尹文尚即眉眼中全是喜色,复握回她腕子抵在自己胸前,那前襟滚烫,一颗心跳得极烈。
“论劝农。”
天子金题,于是脱口而出。
(稍后还有一更,可能会很晚。话说,尹文尚即便是个自作多情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