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忍不住,哭道:“终归是我命苦,这一生……也遇不到良人。”
“小姐,您可以去求四爷为您做主啊。”
“四爷他……他又怎么会理会这样的小事?”
“您不去试试看,又怎么知道行不通呢?左右最坏不过就是四爷不为您出头,再也不能更糟糕了。”绿珠虽是奴婢,可却更有一股野蛮勇气,难能可贵——只是未免太不像个奴仆。
次日,宝芝便着唐家管家送了封信至朱府,琦琛果然当日下午便使人唤了江桢来。谁知管家去了半晌,却回禀说,江桢托病,拒绝前来。
琦琛想也没想到,江桢居然胆敢不从。顿时怒道:“这厮是在恼怒那日在我这里受了委屈么?”
小道童八郎问道:“可是在说,那日被信王打了几鞭子的那个人?”
琦琛哼了一声,“那日你也瞧见了,那厮可有什么不满?”
八郎笑道:“不满么,倒是没有,大概也不敢有便是了。”略一想想,又道:“看上去,也还不错。”
再接再厉,又问:“为何那天信王哥哥发那么大的脾气?”
“殿下做事,总是与常人不同的。”琦琛狡狯,根本不与弟弟说实话。
八郎这个年纪,已经不大好糊弄,一撇嘴,道:“七姐姐你总当我是孩子。”
“你本来就是孩子。”琦琛揉揉八郎头发,弄散了他道童发髻。
“那人不肯来,七姐姐你可是要惩罚他?”
琦琛咋舌:“八郎,你这几年真是没学到什么好的。”拍手招来睡睡,“去准备一下,随我去瞧瞧,我们这位江守备到底有何贵恙。”
※※※※
江桢拒绝朱府的召唤,已是做好了受责罚的准备。这一招以退为进,他轻易不用。毕竟这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总好过一直茫然不知所以然。
朱琦琛之前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她自幼尊贵,父母万般宠爱,后来到了京城,也迅速得到皇帝皇后的疼爱,向来要得到甚么,几乎没有得不到的。能够有胆主动拒绝她的,这位宁远守备似乎还是头一个。
睇睇道:“这人也太不识抬举。”
琦琛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也用不着亲自去找他呀,这不是更让那厮得意了么?”
“也不能让他以为,这点小小伎俩就能挤兑得我不去理睬他。”
睨儿在一旁笑道:“忒的小看我们姐姐了。”
琦琛斜睨她一眼,轻声道:“你又忘记了。”
睨儿顿时住口,脸上闪现一丝惶恐,“奴婢真是蠢得狠。”
“这忘记了一次两次的也不打紧,别回头交代你办的事情也都给我忘记了,那才叫好呢。”
“奴婢不敢。”
琦琛不语,转头伸手将车窗上挂着的湘妃竹帘掀开一角,往外溜了几眼,幽幽叹道:“你们瞧,那些无知民妇,是否比我要快活许多?”
※※※※
江桢称病,那是做足了功夫,真真切切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乌青,一副虚弱模样。琦琛倒疑惑,说不得此人真是不巧病着了?
但世上哪有“巧合”这种物事?
江风一路请了琦琛进来,及到了大厅,方道:“我家主人说,病人身上不洁,但请贵人在此稍坐便可,不必劳烦大驾。”
琦琛轻笑:“我这做客人的不嫌弃便是了。”竟径直往江桢卧房去了。她本就带了曾在江宅逗留多日的管家,自然熟门熟路。江风没奈何,只得赶在头里,将主子床上纱帐放了下来。江氏本是南方人,一年四季都围着纱帐,不防蚊蝇,也避蚋虫。北方人则多是冬季便将纱帐换洗下来。琦琛倒没觉着冬季还挂着纱帐有何不妥,只觉着,这厮果然架子十足……
江桢作势要起身,琦琛也十分配合,忙上前按住他,道:“江守备不必与我客气。”
两个人脸上都挂着假笑,却偏偏瞧上去,和睦之极。
大丫鬟珍珠战战兢兢沏了茶捧了出来,睇睇接过茶盘,这才转敬给琦琛。琦琛先瞧了瞧珍珠,道:“我记得你这里原来还有个生得俏丽些的丫头,怎么今日不见她?”
江桢嘴里发苦,恨不得她从来不曾提起这事。
※※※※
过两日便是正月十八,灯市收市,百业开市大吉,皇帝临朝。
天启七年的新年,算是过去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