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点头,默默看着地面。
“怎么了,还有什么害怕的吗?”
迟疑了半晌,他哽咽地哭了出来,“父亲,父亲很快会来接我了。他在梦里对我招手,让我到他那儿去。胸口好疼,我觉得好辛苦,可是我不想过去,即使父亲一个人很孤单,我也不想去。我要留在悠姐姐身边,一直都在悠姐姐身边。”
“好,宝宝哪里也不去。”
没人教他男人有泪不轻弹,他毫不隐藏的泪,连她的份也一起流下。流泪是没有用的,她知道这个道理,还是忍不住想哭。哭泣是会上瘾的事,哭过一次后,以前忍下的泪也从心底泛起,时不时地涌上来。她只能忍着,至少在他们面前只能忍着。一咬牙,她抱紧怀里流泪的宝瑜,冷眼看向四周。
“宝瑜的父亲,你听清楚了,他虽受病痛折磨,但我会加倍疼他爱他,连你的份一起,努力要他活下来。你别再来了,他有我就够了。就算你是宝瑜的父亲,也没资格让他走。他是我的夫君,我会照顾他一生。”
她像宣誓般的话语,如同紧箍着他的手臂,圈着他不安的心。门外一阵风吹过,像有什么东西跟着风一起消失。宝瑜抬起头,带着淡淡的笑,迟疑地瞄了四周一眼。
“父亲还在吗?”他以为她真的看见了。
“他走了,他把宝宝交给我,永远让我照顾。”她吻着他的眉间,恨不得时间在此刻飞逝,他们就这样一起到老。
“父亲果真很疼我。”他笑着靠在她怀里,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他要活下来,永远和她在一起。
心里的不安消失了,他的病情也跟着好转。
从梁城传来消息,烨远一行很顺利,虽然不时有人追杀,但是跟去的人都毫发无伤。进了梁城后,来追杀的人好像停止了行动。惊鸿料定烨远能成为武林盟主,心里却有些不安,觉得会出事。梁城那里她已经加派了人手,连京城端明那儿都派去人。端明在牢中安全得很,每天还背什么诗,外面经过的人都以为里面关了什么高风亮节的儒士。惊鸿听说了,直笑他酸,落了狱也不忘抖墨水。
夜里,她正在屋里沐浴,想到这几天心神不宁,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预兆。正想着,屋外射进一枚飞镖,钉入她身后的墙中。她面色一冷,拿起浴巾包着身体,赤脚走到墙边,拿下飞镖上面的字条细看。
“你最重要的人我带走了——鬼影门。”
眼中戾气涌起,她猛地想到隔壁的小羽,跳出屋外,顾不得身上只披着一块布,翻墙跳到小羽屋内。小羽还在练字,听到门“嘣”一声被踢开,吓得抬头看去,见是裹着浴巾的惊鸿,心里半是惊讶半是害羞。
“小羽,你没事吧?”她慌忙问,抬头发现木心还在,不由松了一口气。那字条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趁她洗澡故意耍着她玩吧。
“嗯。”小羽声若蚊呤,不敢抬头看她若隐若现的身体。
惊鸿正在思索,听到隔壁有响声,匆匆出去回到屋内。负责后宅安全的几名隐卫赶到她房内,见她从隔壁回来,也不多想她冻人的着装,一起跪了下来。
“属下办事不利,求主子赐死。”
赐死?若不是出了重大差错,他们断不会这样说。她胸口一揪,脑中闪过他们的笑靥。最重要的人,她想,这几日ta一直陪着宝瑜,难道是他出事了。
“木安何在?”她冷冷地问,派这么多人守着后宅,难道都防不了一个宵小。
“回主子的话,他与贼人过招,已经……不在了……”
那个细心照料宝瑜的木安……她恨恨地咬牙,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主子,这是贼人的留书。”一个隐卫递过一张字条,抱拳*愿,“属下愿服‘狂龙’,与主子同往。”
狂龙是一种盅毒,服下后功力大增数十份,一个时辰后,筋脉尽断而亡。
惊鸿不语,望着字条上的字,冷冷地眯起眼,露出骇人的笑。
“明日黄昏,城隍庙鼓楼见——鬼影门。”<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