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听错了?库露耶露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刚刚被叫到名字的人,是库露耶露小姐吗?」
奈特不解地仰望自己,换句话说,自己果然没有听错。
「一年级学生,专攻『Keinze(红)』,而且还是凯特老师所做的广播唔嗯,果然像是要找库露露。」
蜜欧毫不在意地歪着头。
「可是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要被叫到校长室的事啊。」
「库露露,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蜜欧,别说得这么难听!
迟到次数全班第一?呀,怎么可能!从没听过因为那种程度的事而被叫到校长室去。
「你死心吧,库露耶露!」
「啪!」地一声,肩膀上落下一只手。
回头一看,桑吉丝正缓缓地从眼中刻意挤出泪水。
「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坏事,不过安心吧!不管你步上了再怎么邪恶的道路,我们都还是你的朋友,所以」
「所以?」
「所以,这种时候你就下定决心,安心地退学吧!」
「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啊,好痛!」
库露耶露紧握拳头敲了一下她的头。
真是的,会有什么坏事不过就是刚刚想到,迟到次数全班第一的那件事。还有就是,即使用客气的说法期末考的成绩也不太理想。
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了,我什么都没做!
「啊啊,虽然不怎么想去,不过我还是去一趟吧!」
「好的,我们会替你捡骨。」
奈特,虽然不知道那是谁、在什么时候教你的话,不过那种说法不太对喔!
突然发现,有两名在一旁微笑看他说出这句台词的问题儿童。
「桑吉丝、艾达,是你们教奈特这种奇怪的话吧?」
『咦?我、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对吧?』
两人果真神情有异。一如所料,果然是这两人所为吗?
为什么老师不找这两个人,而是我被叫去呢?
库露耶露一边叹气,一边朝校长室走去。
3
那么,她会不会听到校内广播呢?
凯特背靠着身后的墙壁,一边望着置身校长室里的老师们。
库露耶露并未外出,而是待在女生宿舍里,这一点已经经过宿舍里的学生住宿名册获得确认。若无其他意外,接着只要等她出现就行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校长准备的课题也太强人所难了。
坐在老师们中间的老人凝视的,是铺在这个房间里的鲜红地毯。他该不会要求一年级学生,完成跟刚刚三年级学生相同的课题吧?
走廊上响起微微的脚步声。
在发出生锈的「叽」一声后,校长室的门打开,出现在那里的是红发飘动的高挑少女。与发色相同,制服的衣领上也绣着「Keinze(红)」的颜色。
「啊」
看到排排站的老师们后,少女的表情显现不安。
「对不起!我似乎走错了地方」
「不,你没走错地方,库露耶露。」
凯特急忙叫住正想逃出房间的她。
「明明还是暑假期间,对不起还特地把你找来。」
「校内广播的内容果然没错吗?」
在众多老师的包围下,学生不知所措地缩着身子。在这么多道视线的凝视下,感到畏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坏事」
「库露耶露。」
凯特在前,较其他老师更接近自己的学生一步。
「你该不会」
已经能够使用第一音阶名咏了吧?
少女惊跳了一下,有如畏怯般地僵住。由于凯特就站在她身边,因此轻易地发现了这个徵兆。
「您在说什么?实在太过突然了。」
少女顾左右而言他。
「啊,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我们只是想要确认罢了。」
单手随意挥了挥,身穿轻便服装、一点也不像老师的泽塞尔露出苦笑。
「简单地说,是有关你在名咏实技方面的急速成长,成了办公室里老师们的话题。」
「急速成长?」
「就在不久前,于菲迪路利亚的临海学校里身为教导专攻「Keinze(红)」系学生的老师,认为包含你在内的一年级学生中,就只有你格外突出。」
目前在场的老师都已经从泽塞尔老师口中听了当时的记录。
「以手边的物品为触媒,在三十分钟内咏唤出红色的小动物』这项课题让许多学生拼命吟唱〈赞来歌〉,但就只有这名少女沉默地独自紧握作为触媒的颜料。」
「在我觉得奇怪而接近的时候,她的两边肩膀上已经各站了一只有着红色翅膀的鸟。」
这表示她甚至没有吟唱〈赞来歌〉,却在泽塞尔老师移开视线的十多秒期间结束名咏。
「可是,那点小事用不着这么」
「是这样吗?」
话还没说完,那名老师已经接着往下说:
「在我的课堂结束后,应该就只有你一个人留在中庭做名咏练习才对不,不对,那不是练习,你的表情不管再怎么说都是『确认』的眼神。」
重新认识自己的实力。
安妮老师也同样目击到巨大的火焰。
「在中庭燃起巨大的火焰。那样的火焰,不是学生心血来潮就能碰巧咏唤出的东西。」
「可是」
少女踌躇着环顾身边的老师。
「就算这样,也用不着特地叫我到校长室来。不管是鸟还是火焰,两者的难度本身并不高啊!」
没错!若只是那样,的确只要用「任何一所名咏学校里都有极具潜力的学生」这个解释来说明,或许就能行得通。不过,决定性的关键是接下来的这件事
「我问你,库露耶露」
凯特更接近自己班上的学生一步。
「我在研究所里昏倒的时候,听说是你来救我的。」
「不,那是艾达」
「那件事我当然也知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咏唤的真精救了我们是事实吗?」
没错,当治疗结束,从泽塞尔老师口中听说事情始末时,因为太过惊人,所以就连自己也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报告中,原以为是普通女学生的她,竟能够咏唤出真精而且,带领的还是在真精当中极
为罕见的黎明的神鸟。
「我不知道」
库露耶露无力地摇头。
可是,那是太过拙劣的谎言。学生及老师们当中,早已有许多人在菲迪路利亚的集训地点,目击到少女咏唤出黎明的神鸟。
『库露耶露,我们离开这里。』
在逃离即将倒塌的研究所时,黎明的神鸟对库露耶露这么说这件事实已获得泽塞尔及安妮两位老师的证实。
这名红发少女咏唤出真精的事实,已毋庸置疑。
「库露耶露,我们不是要责怪你,正好相反,我们是」
「一旦达到能够咏唤出真精的等级之后,别说是跳级了,也可以正式挑战名咏士的资格考试。」
接下去这么说的,是一年级学生「Keinze(红)」的专任老师。
「只要获得名咏士资格,就能正式地以活动资金的形式获得多项援助。就拿跳级来说好了,对于需要负担你学费的父母来说,应该也是件求之不得的事。」
「同样的,因为是跳级的学生,所以老师也会提供相对的协助。如果你有那个意思,也有制度可以为你介绍学校认可的知名名咏士,对你来说是个大好机会。」
老师们接二连三纷纷起身。
没错,对学生来说,这应该是求之不得的机会,是种保障制度才对。
可是为什么?
这名少女的表情明显带着忧愁。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么突然
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了压下困惑造成的目眩,库露耶露咬紧嘴唇,这才好不容易撑住。
我进入名咏学校还不到半年时间不是吗?好不容易才交了朋友,也才开始习惯学习及学生活生活,可是却要我跳级?参加名咏士的资格考试?
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毫无真实感。
我才不要这样!
自己的好友,总是天真微笑的金发娃娃脸少女。
发誓要永远隌在他身边的夜色少年。
不光是他们,班上的其他同学也一样。现在,我想和大家一起共度。对我来说,那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事物。
「谢谢老师,可是我」
库露耶露定睛注视眼前的老师,摇了摇头。
「我维持现在这样好了。」
老师们之间出现一阵骚动。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位在胸前交抱双臂,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师沉声问道。
「我想跟同学一起学习名咏。」
库露耶露对那位老师露出微笑。
「可是」
「没关系,我真的维持现在这样就够了。」
那名老师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之前。
「我明白了,库露耶露,等到这次的暑假结束后,你依然是我的学生。」
凯特老师就站在自己身边。
既然是你做的决定,那么我也支持你的决定老师偷偷在自己耳边这么说。
「是!」
太好了凯特老师没生气。
「呣,就我来说,也以尊重学生的意见为重。更何况,你还有一位这么优秀的凯特老师在身边。」
校长整理了一下桌面的资料后起身。
「对了,库露耶露同学,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到刚刚为止的严肃面容倏然改变,眼前的老人露出出奇温和的表情。管理学校者的威严消失,转变成令人易于亲近的表情。
「其实我不,这里的老师也包括在内,到目前为止见过许多红色的真精,不过,就是没见过黎明的神鸟。」
「是这样吗?」
黎明的神鸟对库露耶露来说,只有非常亲近的感觉。
老师、校长,他们都是有着深厚资历的名咏专家。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看过黎明的神鸟,这一点是她难以想像的事。
「历史上曾记载了几则报告案例,不过在研究方面被视为幻想,是屈指可数的真精当中幻想指数最高的一只。至少,目前确认可以咏唤出它的名咏士并不存在,你的真精就是这么地稀有。」
身穿蓝色研究服,戴着眼镜的老师对自己耸了耸肩。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的真精是那么的稀有。
「所以,这纯粹是兴趣的问题,如果可以,务必让我拜见一下。」
老人说的话并非谎言,他说话时的眼神,就像孩子般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心。其他老师们也一样,这一定是因为有志名咏者本身,就是这么充满好奇心的人也说不定。
「那个,对不起。」
不过,就算明白这一点,库露耶露还是垂下眼帘。
「如果在名咏方面有我能做到的事,那么我很愿意为您做到,不过」
库露耶露停顿了一下,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说?
能够最坦白、最正确地表达出自己心情的话语。
「光凭着『单纯想来看看』的理由,我想,我的真精是不会来的。真正必须在最重要的时候、为了最重要的人召唤,我在心里是这样发誓的。」
使用名咏的人多半是活跃在救难、救援工作的人。
名咏出飞翔在空中的飞马来运送人类,或是在无水的地方发生火灾时,为了灭火而进行水的咏唤,以及在冰封之地名咏出火来确保热能。
眼前的老师或成为研究员的人只是一小部分。在这之中,自己尚未决定要选择哪一条路。不,就连想不想成为名咏士都尚未决定。
可是不希望名咏只用来供人参观。
因为那是对「如此努力练习夜色名咏的他」的一种侮辱。
「是吗?」
矮小的老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真的很对不起」
不是别人,而是校长的要求但自己却狠心地加以拒绝。
「不,的确就如你所说的。原来如此,我有点明白了,或许要有像你这样纯粹的心灵,才能停驻相符的真精也说不定。」
老人不以为意地笑了。
「哎,库露耶露同学你也用不着那么过意不去。」
「那、那个为了赔罪,我能不能做些什么?如果是名咏出花那种程度,我倒是可以做到」
若要在校长室里召唤出鲜花,那点小事一定就连自己也办得到。
「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不过现在这里连个花瓶都没有。」
环顾四周突然间,老人的视线停在众人脚下。
「不,等一下那么,我还是请你帮个忙吧。什么都可以,咏唤出你喜欢的东西来,触媒就使用你脚下的鲜红地毯无妨。」
「咦,可以用这个吗?」
「当然可以。」
库露耶露按照吩咐,试着摸了摸地毯。
一瞬间,传来微弱的异常感这是
「不过,它或许很难当作触媒使用也说不定。」
「这是那个吧?在名咏上已经使用过六次了。」
那个名称叫什么?上次考试明明出过
呃啊,我记得是叫「后」什么的。
「咦,怎么了吗?」
察觉到四周的骚动,库露耶露抬起头来。
放眼所见,老人吃惊地以不同于刚刚的眼神看着自己,其他老师们也嘀嘀咕咕地互相讨论着。
「怎么,你发现到了?」
「不,我就是知道。碰了之后,就有种『啊啊,原来如此』的感觉。」
「不过,你说的次数是怎么一回事?」
「那也是自然而然就知道不过,大概是觉得这样说得通吧。」
就像听到鸟叫声会知道是鸟叫声一样,只要一摸就知道,就只是这样。
在碰触到的当下,可以清楚地在脑子里想像出这个触媒的名咏门,是比平常更加顽固紧闭的一扇门。
可是,为什么呢?不认为自己无法名咏。
即便是变得再固执的门、再别扭的门,现在的我都能温柔地加以劝解。不,是有着这样的确信,就像母亲劝解心爱的孩子
就像活着的生物会在无意识间不停呼吸,就像理所当然的道理,秉持绝对的预感甚至有种透析了名咏式所有法则那样的感觉。
意识出奇地澄澈,觉醒的思绪
甚至不需要〈赞来歌〉。
只要秉持自己的想法,只要对它说一句就行了。
Isasiaclue-l-sophiephena(好了,醒来吧,红色的孩子们)
脚下的地毯发出红光,闪耀的光点飞舞,伴随着有如细雪般的凉意照亮校长室。
「怎么可能,在毋须〈赞来歌〉的情况下使用后罪触媒?」
陆续传来老师们狼狈的声音。
为什么?这有什么好吃惊的?
我只是很平常地使用这个触媒,让名咏门开启罢了。
说到这个,要咏唤什么好呢?
就选自己最喜欢的花好了。
比任何一种宝石都还要美丽,我最喜欢的红色花朵。
「Keinze(红)」
接着,当少女说完之后
「啊,那么我告辞了,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毫无任何感概或骄矜,女学生理所当然般慌忙跑进走廊。
在她离开后的校长室里,宛如要将整个房间都掩埋住一般,留下了数百朵红色花朵。红色孤挺花。
过了不久之后
「那孩子到底是什么人?不能用名咏士那么简单的名词加以概括。」
教导一年级学生「Keinze(红)」的老师脸色铁青地擦汗。
在名咏毋须藉助〈赞来歌〉,却能重覆使用后罪触媒在目前的公开记录中,能做到这点的名咏士并不存在。假设能无限重覆使用触媒,那么就算形容她早已超越人类能够行使的名咏领域,也并不为
过。
况且那名少女尚未展现出她的潜力。
在一片寂静的校长室里
「异端的夜色名咏者,以及在他身边、有如怪物般的红色不,有如怪物般的『名咏式能人』吗?本人对那份才能毫无自觉的这一点,令人害怕。」
泽塞尔盯着天花板,有如自言自语般地低语。
「〈孵石〉以及灰色名咏士也是如此,全都在同一个时期不过,这真的是可以用偶然来解释的事吗?」
偶然?不,这你就错了。
发生在那孩子身边的事,以及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
全都早已在预定的命运旋律上语出音色,
全都是为了那孩子而存在。
全都是为了我和那孩子而存在。
理解的时刻即将到来,理解接着,明白此事,
绽放在彼方的红色孩子之名,实为Selahphenasia(约定之名瑟拉菲诺斯亚)。
现在还无法传达,不过
库露耶露,我总是守护着你。
因为我是如此地深爱你。
无人听闻的神秘低语。
幽幽响起的那个声音,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消失于某处。
败者的诗篇?一「Deus,Arma(为何违背)?」
在夹杂着砂尘的风中
女性首次说出可称为话语的一句话:
「你是为了要对我说,『有某样东西』这段话才到这里来的?」
「是的。」
对于女性的提问,老人缓缓朝她点头。
「为什么是我?」
「年纪一大,有时候难得能够看穿事物的本质。」
望着脚下的土地,接着眺望头顶上的天空,老人珍惜般地眯起眼睛。
「换句话说,这是与世界相连的趋势不过,还真可悲,虽然人类老了之后有可能看见趋势,不过因为老了,也有可能跟着趋势随波逐流。」
命运,定数。
用这些藉口来让自己接受,就算见到了自己曾经追求过的理想,却故意踏足其中。
「就连我这双昏花的老眼也能清楚分辨。不过就只有你,不过在那样的趋势中迷失自己。没错,你是个违背趋势的人我真的很羡慕你,为什么你能违背趋势呢?」
「是这样吗?」
女性冷淡地加以回答,但老人依然维持笑容可掬的表情。
「哎,你就当是听听老者的遗言吧!」
「把那么沉重的东西推给我,会让我很为难的。」
「哈哈,没错。」
老人以低沉的声音笑了一阵子。
他不断笑着可是不知何时,他的笑声听来跟哭声没什么分别。
「说得也是。回想起来,就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之所以会遭遇到『那个』,或许也是命中注定。」
那个声音既不是笑声,也不是哭声。
是感到害怕的嘶哑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