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发生任何事,就算要杀人,她也必须隐瞒这件事。
因此,只要拿出她与梦路花有所关联的证据,她绝对会否认到底。只要在证据上找到破绽,她就绝对无法保持沉默。因为,这就是她的弱点。不管情况如何,她都一定会开口。
跟那个坏心眼的问题一样。
雪野吠绝对会否认自己是梦路花的事实。
她不断地否定。
志乃的推理胜了一步。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会证明你杀害冰上的动机。」
梦路花的过去根本无所谓。
因为那种事根本无法证明。
跟志乃说的一样,跟真白的建议一样。
只拘泥著过去是无用的。
必须优先思考的是,现在活著而且以後也会活下去的她,为什么有杀害冰上的必要。
这个动机就是她的终点。
***
终於结束了。
我放松地叹了一口气,但耳边却传来了惨叫似的声音。
「不,不对!」
将试图抓住手臂拉走自己的警察甩开後,梦路花发出了怒吼声。
她拚了命地否定著:
「不对,我不是梦路花那种人!」
「有理由请到警署里讲吧。」
「这才不是理由!而且,你们要怎么证明呢门刚才的发言可以当作法庭上的证据吗?那只肮脏的运动鞋上面能找到什么证据吗!?」
犯人被逼进死胡同时的垂死挣扎我无法就这样忽视这句话。
难以相信。
因为都到了这个地步,她的指摘还是正确的令人眩目。
「没错,你们到头来只是随随便便地讲一些话想要蒙混过关罢了,其实手上根本就没有证据吧!」
就是这样。到最後我们还是只得到了自白。
而且,还是可以在法庭上翻供的自白。
虽然现场的会话都有录音存证,但要当作证据还是有点困难吧!
不管她想说什么,又想要采取什么作战计画,这都不是足以将她定罪的证据。
志乃完美的策略发出了崩塌的声音。
阻止这件事发生的人,是阿虎。
巨大的身躯有如狂风般挡在梦路的面前。
「关於这一点,我们之後会仔细调查。只要知道你就是梦路花,时间上又许可的话,要多少证据,我们就能找到多少证据。」
「就就算你这么说也一样!如果不是的话,你要怎么负责!?」
「这不是你应该思考的事。你只要想著不要说出不利於自己的发言就够了。」
「那又怎样!是是啦,难道你打算用我到目前为止杀了很多人,并且取代了他们的人生这种荒诞无稽的故事把我送进法庭吗?少说这种蠢话了!」
「虽然有些案件已经过了追诉期,但并不是全部。至少冰上花绪的杀人案件,以及九年前的纵火杀人事件,关於这两起事件,警方将会『各别』对你展开侦询。」
各位在电视新闻上应该听过「再逮捕」这个字眼吧。
因特定嫌疑被逮捕的人,有时会因为其他嫌疑而再次遭到逮捕。
有时候被逮捕的轻犯罪者,会招供自己曾犯下其他刑案,此时就会发生再逮捕的情况。除此之外,再逮捕也有另一种使用方式。那就是当犯人犯下难以立证的罪行时,先以其他较轻的罪名将其起诉,接著利用这段时间搜集证词与证据,最後再用原本的罪名逮捕犯人。
这种作法的好处就是,可以延长拘留时间。
换句话说,阿虎明白的做出了这种宣言。
他的意思就是这起案件送进法院前,警方可以用「再逮捕」的手法争取足够的时间搜集证据。
「至少,要确定你不是雪野吠并不困难,因为家里一定会残留本人留下的痕迹。就算你湮灭了证据,我们警方也会把证据找出来,并且证明你不是雪野吠。从这一刻起,请你好好思考到时候应该找什么藉口吧。」
「这这种这种事,太奇怪了。不,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怕!你们想这么做就这么做吧。我还是不会认输。我不会输给你们施加的压力!」
她笑了即使情势不利,她还是笑了。
真是顽强。不,是强悍。
多么坚强的意志力啊!
无法挫败,也无法粉碎。
明明压倒性的被逼入了绝境,却还是不断地否定事实。
一般来说,如果是悬疑推理剧的话,被推理逼迫到这种地步的犯人,早就主动坦白了。走投无路的犯人,应该会夸大的吐露一切才对。
被逼进死胡同的犯人,一定要这样做才行。
然而,站在这里的她却拒绝了这个选择。
她要抵抗到最後一刻。
或者说就算在法庭上被判有罪也一样?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件事。
「关之屋二三一就在这里。」
志乃口中的弱点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你看不见吗?梦路花。他一直站在你的背後吧?」
为何到了这个地步,她仍然不断地否定事实?
「我看得见,也听得到。所以我知道一切。」
她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那是一股强大的原动力。
「我了解一切,包括你是如何受到玷wu。」
这是最差劲的理论。
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推理。
我感到毛骨悚然。志乃居然能预测到这种地步。
她知道梦路花会一直抵抗到最後一刻。
所以志乃连这种固执都要加以击溃。
「你你在说什么」
「关之屋二三一是一名有如禽兽般的男人。他对**非常地忠实,所以绝对不可能放过被害者,也不会将爱情投注在捡来的玩具上。而你在什么都还搞不清楚的状况下,当天就受到了污辱。」
「我不知道,不知道这种事」
「好好回想吧,你应该办得到才对。就算你的记忆已经模糊,身体也会记住流窜在体内的痛楚,以及侵蚀内心的恐怖。」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是雪野哄」
「不,你是梦路花。是被关之屋二三一诱拐,每天惨遭蹂躏的梦路花。」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没这回事,因为我是!」
「你就是梦路花。因为你实在很臭。」
「咦?」
***
这句话让她将发抖的手腕凑近鼻子。
很臭。
明明不可能有这种事。
很臭。
不可能。
很臭。
都已经过了好多年。
很臭。
自己好不容易才逃走捡回一条命。
很臭。
明明是这样才对,所以不可能有这种事。
很臭。
应该不会有这种事。
很臭。
啊啊,可是,的确没错。
很臭。
只要注意一下,就能闻到臭味。
不只是手腕。
全身都散发著臭味。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因为,我根本不是梦路花那个人!」
既然如此,为何会有臭味呢?
为什么这么臭?
自己散发著令人掩鼻的腐臭吗?
是那家伙的关之屋二三一的**腥臭。
「不对『这个』不是我的东西」
「不,『那个』就是你的东西。不管你变成他人多少次,那些至今为止所活过的时间,全都是你拥有的东西。你所度过的时间、在里面得到的经验、在里面所犯下的罪行,以结果的形式呈现的权利与责任、快乐与痛苦,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东西。没有人能触碰这些事物,也没有人能够模仿,更没有人能够剥夺。这就是生命中持续不断的存在。在不断变化的一切事物中,从出生坠地的瞬间到死亡为止,都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存在就是所谓的人生。」
「人生我的人生。」
「从最初到最後,你都一直是你。」
就是因为这样
「你必须跟那种痛苦一起度过这一生,梦路花。」
***
「志乃!」
一切都太迟了。
我终於无法忍受而出面制止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梦路的身躯一软。
就在下个瞬间,她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她一定无法重新站起来了吧!
不,她还是有可能重新站起。
但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志乃,你为什么要说这种事?」
把梦路交给慌慌张张冲过来的警察们之後,我逼问了志乃。
我抓住那个看起来就很脆弱的小小肩膀,粗暴地将她转向自己这边。
那些会话,刚才的会话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行径。
是百分之百的犯规招式。
远远超越没神经这种等级的差劲手段。
那只是要击溃眼前对手的暴力。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就算这样也不行!那可是不能说出来的事情耶!」
有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过著普通生活的女孩,有一天突然被抓走了。
犯人是残忍无情的男人而且对她做出了暴行。
没错,就是「暴行」。
那是包含所有暴力行为的词汇。
不过,我们这些第三者不能想像它的内容。
就算想像到了那种光景,也不可以提起它。
不能把这种事具体的说出口。
所以,人们才会用「暴行」来形容它,不足吗?
「你刚才的行为很残忍耶!」
「我之前就说过了,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说啊她也算是被害者吧!」
「她同时也是加害者。」
「就算这样,这种作法也太过分了!」
「不对。人必须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起责任。她必须要背负自己走过的人生。她因为这个选
择而享受到快乐的同时,也必须承担痛苦。」
「这件事要等之後的判决来决定。」
「那超过追诉期的事件呢?」
我屏息。
嘴巴也说不出话来。
能吐出来的只有不具意义的呼吸声。
(****)
「就算这是会带来痛苦的十字架,她也有义务背负起身为梦路花的罪恶。至今为止的她,总是舍弃痛苦与责任地活著。她靠著取代他人人生的作法,不断地回避这些事物。不过,这种事是不能被允许的啊!她有义务接受自己的行为所产生的後果。」
「是这样讲吗?」
跪在地上的梦路,有如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似地不断重复著一句话: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不管怎么否定,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果停止否定,她就没办法维持自我。
因为梦路花是从四十年前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黑暗中受罪的仙度瑞拉。
「雪野吠,不,梦路花。我要以杀害冰上花绪的罪嫌将你逮捕。」
啊啊,多么凄惨的悲剧啊!
给予救赎的仙女根本不存在於任何一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