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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太稳定,但我们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变,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没错。它就像是架在河川上的保丽龙桥一样,明明随时会断裂崩塌,却还是保持着令人意外的强度。
可是不管多么强,保丽龙还是有它的极限。
这么一说,志乃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喔?嗯,我是无所谓啦!
这是偶然吗?
我的话语被完全盖了过去,所以我退让了。志乃很少主动对我说话,所以不管谁先谁后,让她先说话已经成为我们两人之间的习惯了。
你想问什么都行喔!
考试的结果没问题吧?
呜啊!
我不禁发出了非人的惨叫声。
多么恐怖的少女啊!
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么具有杀伤力的话题!
我的大学采取上下学期制,所以一月底至二月初时会举行期末考。
一说到大学生取得学分的方式,或许有人会在脑海里浮现写下几十张报告让教授评分的画面,但一年级生的大部份课程,基本上还是跟高中时代的一般教养科目差不多。也就是说,学校的考试形式跟以前完全一样,只是在发下来的考试卷上面做出解答罢了。其中虽然也有交报告的考试,却只是A4复印纸五张就能轻松解决的玩意儿。
正因为如此,我觉得自己应该能平安无事AllPass过关才对话虽如此,我还是感觉到不安。
特别是我在第二外国语中在几项语学之中,一定要取得两门学分选修的德文,实在是太恐怖了!事前有人说德文是最接近英文的语言,所以我按照这个情报不加思索的选修了它,其实德文学起来麻烦的要命。
老师宣布考试结束的瞬间,我也同时把头垂向桌面,之后我拖着脚步有气无力的踏上归途,在电车上还不停地对自己说会过!一定会过的啦!来转换心情,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感觉到相当惶恐:
这这个我说志乃啊,不能拿我跟你比啦!
身为小学生的志乃虽然还不用面对考试周,但就第二学期为止的成绩来看,应该没有担心她的必要吧。频繁举行的小测验中,唯一看得到的分数就只有满分,而且从志乃在我家念书的态度来看,也没有任何会让人操心的要素存在。对世上的一般家长而言,有如作业员般真的就像处理杂务一样写着功课的小学生姿态或许很值得信赖,不过从我的人生观来看的话,这幅光景只能说是一种异常。各位想想看,所谓的功课应该是被逼着写的东西吧?
志乃就是这样,所以我从不曾开口叫她用功念书。不只如此,就现状而论,我连担心她的功课都显得很厚脸皮。倒不如说在考试前夕时,我还想请她教我功课呢!当然,这是只能在这边提起的秘密。
我只会一点德文。
是喔!你会一点德文啊,好厉害喔!
这是完全没有声音起伏的简单赞叹。
不,因为我连一点点都不懂啊!
话说回来,应该没学过德文的她,是在哪里学会这种语言的呢?
你还有四年,别担心。
不,你可以不用安慰我!没关系,因为母亲很严厉的警告过我!我绝不会留级啦!
我温柔的轻拍了志乃的头。
真是的,被小学生担心的话,那我就没救了嘛!
自从去年四月与名为支仓志乃的少女重逢后,她在我心目中的印象真的改变了不少。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觉得自己比她优秀这种倚老卖老的幻想了。
虽然没有这种想法但自尊心还是有的啊!
该怎么说才好,毕竟身为一个年长者,我实在难以忍受被小学生担心能不能顺利毕业。
那么,有事吗?
嗯?什么意思?
你刚才有话想说。
啊啊,我有把这个应和声确实的发音出来吗
呃,也没有什么特别好讲的事啦!
是吗?
嗯,就是这样。
我点头同意后,志乃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这不是敷衍,真的就只是普通的日常会话而已。
因为太在意从背后射出锐利视线的志乃,我才会想随便找一个话题跟她聊一聊。
是的令我困扰的是,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很在意志乃的视线。
打个比方好了,就像我正在厨房洗碗的这个当下。
我不经意地回过头,只见志乃从房间角落那个平常的老位置,换到了可以看到厨房的位置。当我把视线转移过去时,她就会若无其事的把脸庞转向没关上的电视机那边,不过当我把脸转回正面后,立刻又会在背后感觉到她的视线。
洗碗槽里是两人份的碗盘,餐桌上的料理所使用到的盘子也不多。
就算手脚再慢,把它们洗干净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连不用十分钟就会结束的作业期间,我都很在意这件事。
志乃到底是怎么了?我会有这种想法也很自然吧。
打从傍晚购物回来后,她的这种变化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
数刻之前。
踏上归途的我,从超市买了别说是一星期,就连数天份的菜单都不见得能做出来的食材。
我在公寓附近发现了出乎意料的人物身影:
言同柳小姐?
之所以能自然而然的叫出名字,就是因为她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这么强烈的印象。住宅区不同于商店街或是闹区,光是外来者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在这样的场所中,如果出现一名不是保险业务员,却身穿深蓝色西装的高挑女性,自然而然就会吸引别人的目光吧。
高柳美咲小姐,她是我在半年前因某种不幸被卷入某起事件漩涡之中时,所认识的警官。话说回来,与普通的刑警相比,她的立场有点不太一样。老实说,我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而且也不认为有知道的必要我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她是*安警察那边的人。
我发出声音后,她很高兴的面向了这边。
从这种态度可以得知,这不是偶然的重逢,而是她刻意在等我。
好久不见了。
总之我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想起与她相遇的那起事件:
呃,难道又是跟那起事件有关的事情吗?
我说出了第一个浮上心头的不安念头。
去年秋天,我与志乃被卷入了某起事件。
老实说,我们跟事件的核心人物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我不晓得被卷入事件的表达方式是否恰当,不过寻求着无限的那名男子,与梦想与他一同存在的女性的故事,应该以死亡的形式划下句点了。
不,你可以认定那起事件已经完全解决了。在那之后,我们基本上还是有持续追踪调查,不过他们已经没有公开活动了。
其实那起事件只是一个人的暴走行为,说完之后她朝我明确点了一个头。
那些人只是没有在台面上活动而已,暗地里不晓得在做些什么事。不过,只要他们不要找志乃的麻烦,那就已经足够了。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啊,该不会只是来观光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以负责当向导喔!唉,不过我对玩的地方也不是很熟啦!
真的可以吗?那那么,我想去通天阁!
为什么是通天阁啊?
我不禁露出困惑表情。
因为那地方算得上是观光胜地嘛!
我不知道外地人有什么想法,不过它不像东京铁塔一样华丽有名气,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大阪人,老实说它唯一给我的印象就是老先生的土地。就算抱持着期待去那边观光,失望的机率也几乎是百分之百。
可是你想想看,它的外型不是很独特吗?而且感觉起来也很可爱耶!
不,依我看来,眼瞳中闪耀着光芒的你比较可爱呢!
我虽然不知道高柳小姐的实际年龄,但她肯定比我年长。
话虽如此,我有时候跟高柳小姐说话时,却会从她身上感受到初高中生才有的天真气息:
不过,大阪的观光胜地没有多到能到处逛的地步呢!
不管是通天阁也好,大阪城也罢,都没有特地前来这里观赏的价值。
就观光的意义而论,京都或是奈良,不然就是兵库那边,应该比大阪好玩太多了。不只如此,这里连像是特产的特产都没有。如果被问到大阪有什么出名的料理?的问题,究竟有多少人能立刻举出例子呢?
啊啊!我想吃大阪烧。也要同时点饭团才有礼貌吧!
不我们没有这种规矩啦,点你喜欢吃的就行了!
就算只点大阪烧,我也很不会煎呢!
碳水化合物的组合真惊人呢!
意大利人吃意大利面时明明会配面包,为什么大阪烧配饭团会很奇怪呢?而且也有很多地方在卖炒面便当吧?
咳!
清喉咙的声音传入耳中,当我把视线移向高柳小姐背后时,发现那儿站了一名女性。
现在说这种话虽然有点太迟,不过我这才晓得我一开始就已经发现了现场有她的存在。
这是一名漂亮的女性应该算是吧。
她拥有修剪整齐的短发与略为严厉的细长眼瞳。跟高柳小姐一样身穿蓝色西装的她,在背上披了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她之所以给人身材娇小的感觉,是因为跟高挑的高柳小姐并肩而立的关系,不过就女性而言,她的体型还是属于比较修长的类型,而且她的站姿相当挺拔。这名女性的身材虽然纤细,姿态中却有着宛如武道家般一触即发的感觉实在很难想像她是普通人而且强烈的令人感到不愉快。
我觉得她很漂亮。这种评语中之所以掺杂着犹豫,是因为我觉得她虽然美形,却给人一种有如放弃女性美的冷澈印象,只不过这么讲很过份就是了。不从外表来看,而是就印象上来做比喻的话,她的感觉应该跟老鹰很接近吧。从她的表情与态度中,我都只能感受到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抱歉,可以进入正题吗?
对对不起!高柳小姐慌张的道了歉:呃很遗憾,我不是来这里观光,我是为了工作过来见你的啦!
是来工作的吗?呃,那她也是啰?
初次见面,我叫作弥荣。我从高柳那边听过你的事情了。
我喔了一声做出暧昧的回应,一边轻轻低头,不过自称是弥荣的女性并没有回礼,而是理所当然的伸出了右手。
握手吗?
虽然感到困惑,但我还是连忙握住了她的手。
那是力道不强也不弱,只是碰触一下的礼貌性握手礼,不过这短短的瞬间却让我打了一个冷颤。
这种体温也太冰冷了吧!她的手并不是被寒风吹冷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没戴手套的我应该也会这样。她的手就只是很冰冷而已。刚才我用了老鹰来形容她,不过照这种情形来看,她简直就像是爬虫类。
这个人,跟我不对盘。
我虽然找不出具体理由,身体却出现了生理上的拒绝反应:
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如闪躲似地将目光移向高柳小姐后,拥有成熟容貌的女性依旧以孩童般的天真笑脸回答:老实说,我们有一些话想要问你。她的口气虽然客气,声音中却充满了亲切感。这是一种很难想像她正在工作的轻松神态。
高柳小姐的高挑玲珑身材与成熟脸孔,简直就是职场女强人的标准形象,然而她的评语后面却必须加上如果乖乖坐着不要动的话,那一切就很完美了的注解,这对她而言真的是一种悲剧。
我想找个能坐下来好好谈话的地方。
啊,说的也是。那找一间快餐店好了。
我刚刚说的是,找个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地方喔!
快餐店不适合吗?
呃,该怎么说才好呢?
或许有人跟高柳小姐的看法一样,而且我也觉得快餐店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聊天场所,但基本上它应该不能说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话的场所。
而且想到我们接下来要谈的话题,我就更有这种感觉了。
我还不晓得她们来这里找我的原因。
不过,我有十成的把握,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从她们身为*安警察的立场思考,这个想法肯定无误。而且以我目前为止所得到的经验判断,也可以证明这个预测的正确性。就算迟钝如我,也已经开始懂得分辨危险的气味了。
结果,我主动提议去附近的咖啡厅谈事情。仍然飘散着昭和氛围的那家店,与车站前随处可见的连锁咖啡厅不同,基本上不会有年轻人走进去消费。那是一个除了唯一的店员同时也是老板的多嘴老婆婆以外,店内总是空荡荡的静谧场所。
进入光线昏暗的店内后,我们坐上了四人座的座位。
我们所有人都只点了热咖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是一家根本没有缤纷甜点的小镇咖啡厅。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人会点一盘拥有火红色彩的意大利肉酱面。
我虽然很期待高柳小姐能够再来一个耍笨的举动,但她毕竟是警察,所以并没有做出这种行为。
那么,两位究竟有何贵干?
我们来访的目的是,最近再度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正确的说,我们想找你谈谈一年前的绫濑慎事件。
真是单刀直入的问法呢!三人份的咖啡送到了桌面,但伸手拿起杯子的人只有高柳小姐。
不带有任何敷衍意味的眼瞳望着我。
真是的,坏预感总是特别准!
而且这一回无疑是坏预感中的头奖。
想找我谈一谈吗?可是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耶!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咦,呃你这样问我也
*安警察有事前来询问自己。一般人应该会觉得是什么事情跟自己有关吧?斩钉截铁的说事情跟自己无关的态度,不是非常不自然吗?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掩饰事情跟自己有关的事实呢!
是这样吗?我倒是觉得这种反应很正常啊!
连我自己也觉得这个反驳很犀利。
不要紧冷静下来。
就事实而论,那件事情跟我本身几乎没有任何关联,所以我根本没有理由害怕。
是的,那件事情应该跟我无关。
我跟那件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关联呢!
我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在心中不断如此呢喃。
然而,弥荣小姐却有如看穿我内心想法似的露出笑容。她将嘴角向上吊起,眼神却没有任何改变。只用嘴巴笑着的她视线依然锐利:
请放心,我并没有对你抱持任何怀疑。是的我没有要逮捕你,也没有要使用法律制裁你喔!就算你有那种想法也一样。
那么,你为什么要特地来到这里呢?
为什么?特地?你很会撇清关系嘛,真的很典型呢!
典型是指?
人类有事情要隐瞒时的典型行为。这种具有决定性又致命的差异,会让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与知道某件事情的人做出不一样的反应。你现在应该问的问题是有什么事吧。对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而言,我可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存在,所以我有没有被问到有什么事才是最大的疑问吧?
我心中浮现了极强烈的厌恶感。就在我觉得弥荣小姐的措词很客气时,她却突然咄咄逼人起来,口气也在嘲讽、鄙视与柔和之间跳来跳去。
她刻意操弄着语言。
感觉起来跟论述真相时的志乃很接近。
不,这是更进一步熬煮浓缩,有如要将他人逼入绝境的说话方式。
而且,现在这一刻遭到逼迫的人是我。照这样下去,我该怎么对她产生好感呢?一想到连这种不愉快的感觉都是她刻意造成的之后,我的厌恶感更是强烈的无可复加:
对不起,那我重新说一次好了。你来这里要问的事情是?
除了能逮捕犯人的情报之外,还有其他可以问的问题吗?
该该不会,我真的被当成了傻瓜耍吧?
虽然觉得应该没有这一回事,但刚才的问题确实没有问的必要。警方的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要聊八卦或是观光呢!都说是来这里工作了,她们的目的当然就是调查案件啰!
说起来真的很理所当然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我心里浮现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寻求情报?
那种事明明没人晓得。
其实,我们还在调查那起事件。
有如看穿我内心似的这一句话,让我的心脏猛然一震:
犯人不是已经自杀了吗?
可是,又有新的案件发生了。
是模仿犯吗?
模仿犯啊!也对,要说这是模仿也可以吧。
她肯定的还真干脆。
不,模仿犯是警方目前发表的官方说法。
话虽如此她未免也太肯定了。
细节以后再谈,我先说结论吧。我们认为一年前的事件与现在的事件,都是不特定多数人所为的一连串犯罪行为。
意思是我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强迫自己堂堂正正的把话说出口:那起事件是组织犯罪啰?
正是如此。只不过,关联性没有强烈到可以称为组织犯罪的程度吧。话说回来,为什么犯人能在全国各地犯下罪行,难道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当然,大众运输系统都在警方的监视下,而且也设置了无数的路检点,可是警方还是抓不到犯人。你真的觉得以一人之力有办法做到这种事吗?
连续杀人犯绫濑慎的魔法。
魔法使、幽灵、噩梦。
他的移动路线,让警方千方百计也无法将他逮捕归案。
这么思考的话,有人想像这些案子是不特定多数的犯人所为,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实际上,当犯人在春夜里昂首阔步的那时,复数共犯存在的理论,确实已经受到部份人士的青睐。
犯人有办法隐藏过份显眼的外表,并且突破警方的包围网在全国各地移动。
就这种离谱魔法的解释来说,组织犯罪可说是无法排除在外的理论。
虽然警方因为绫濑慎的死亡而否定了这个理论,但在噩梦像这样重现的现在,它还是具有相当的可信度。
他们聚集在网luo上的地下网站,而且每天都在那里讨论跟杀人有关的事,一点也不觉得厌倦。这类网站并不稀奇,没有具体内容的话题也不会触犯法律。
网luo吗?不过,这个想法应该被警方否定了吧?
唉,我应该说世风日下吗?
可以即时与全日本,进一步则可以跟全世界联系的网luo,正逐渐成为犯罪的温床。
先不论情报的可信度与否,各种犯罪在网luo上横行已是事实。就现状而言,从交易违禁药品到买卖赃物都有,甚至还能在留言板上委托别人杀害自己憎恨的对象。
正因为如此,警察与媒体都彻底确认了那些网站。
从大型留言板开始,到隐藏在地下的黑暗职业介绍所网站群,甚至连个人Blog都被彻底调查过了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够找到情报。
可是,弥荣摇头说道:
你能看得到的情报只是一小部份而已。
网luo并非日本国内才有的系统。
它分布的范围遍布整个世界。
也就是说,不管日本人用日语怎么搜索,能查到的信息还是相当有限。
如果网站设置在国外服务器内,或是用外文交换情报的话,日本人发现那些信息的可能性就会低到一个极限。
犯人是拥有强烈犯罪性的不特定多数人,而且不只绫濑慎的事件有这种情况。不受限于网luo一直存在于社会黑暗面的普遍事物我们称他们为Bullet。
Bullet子弹吗?
没错,他们是被给予特定方向性的恶意之集团。因为某种理由得到解放后,那些家伙就会朝犯罪直线前进,并且不分青红皂白的伤害正好走到射击路线上的任何人。
冲动又容易暴走的人们吗
的确,我也觉得这种事件不在少数。
那些家伙没有明确的动机。不过,他们拥有恶意。
动机吗?可是,他们应该有变成那样的理由吧?
请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分析家喔!与家人感情不睦、过去遭受欺负、找不到工作或是没有钱这一类的理由,只有跟媒体与法院有关系的人才需要它们。除了以政治或宗教思想为基础的信念外,没有任何理由能称为犯罪动机。除此之外的理由都只是对自己有利的挡箭牌,是所有人的温柔童话。
不愧是*安警察,这番话甚至让我感到敬佩。
人踏上犯罪之路的理由多的数不尽。
最大的理由恐怕还是没有钱,无法取得每日所需粮食的贫困状态吧!这里所谓的粮食,也包括嗜好品与娱乐在内。也就是说,该名人物认为有必要取得某物以维持之前的生活。因为肚子饿而偷窃一小片面包,与为了赌博而去便利商店行抢,同样都是源自贫困的行为。它们给人的印象当然大大不同,但这类犯罪行为的目的往往不是寻求提升,而是为了维持。
接着就是爱憎吧!感情纠葛导致的犯罪不计可数。因为这种理由而犯下重罪的案例虽然不多,但就造成麻烦的层面而言,发生机率或许比贫困还高。
所有人类的内心里都有这种任何人站到这种立场上面,都很有可能会走上这条路动机。
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弥荣小姐的意见太极端了:
照这个理论判断的话,几乎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子弹了嘛!
我刻意以讽刺的语气如此说道。
你说的没错。不过,弥荣小姐却露出微笑:大部份的人都是Bullet。不管是已经被使用,或是在枪膛沉眠而没被使用,他们都是具有毫无动机奔向犯罪这种危险性的危险因子。是只要某人扣下板机,就会犯下罪行的子弹。
她的口气充满侮蔑意味。
弥荣小姐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改变。
不过,光从她的言谈之中,我就能感受到有如居高临下俯视万物般的强烈不协调感。
不这并非不协调感。
是明显的厌恶感。
会犯下罪行的只是一部份人而已,我们并不是子弹喔!
可是只要理由充份,连你也会犯下罪行。你敢肯定说自己不会吗?
这
之所以说不出话来,是因为我想起了正月发生的事件。
我的确犯下了罪行。
我不是为了私欲或个人利益,而是为了回避某项破灭性的计划才这么做不过,我确实选择了名为纵火的罪行。即使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心还是会发抖。另一方面,我一点也不后悔做了这个决定。因为这是我基于信念所做出的选择。
只要理由充份,我也会犯下罪行。即使明白它是罪恶,只要相信有其必要,我们就一定会做出那种选择吧。
我能明白这个理论。
不过我绝对不会杀人。
只有少部份拥有超常理由的人,才会跨越这一条线。
你觉得自己很特别吧。你真的相信自己不会变成那样呢!
不过,弥荣却露出了笑容:
请不要生气,因为你的这种想法是一种疾病。
疾病这种说法也太
那是绝对不会从世上消失,也不会结束的人类原罪ImmortalBullet。所有人都得了这一种病。它是不说谎就活不下去的人类所罹患的疾病。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像这样跟它战斗,为了惩罚生病的犯人们。
战斗,说出这个字眼的瞬间,笑意从她的表情上消失了。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一张战士般的脸庞。那儿有着几乎可称之为顽固的坚强意志,绝不宽容任何罪恶的眼瞳,还有压倒性的强烈敌意。
她表明了自己对犯罪这种行为的态度。
这个人真的很憎恨犯罪,而且为了消灭它而努力工作。
就警察的身份而言,这种思想虽然有点过于偏激,却让人觉得相当值得信赖。
我明白了。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会协助你们。可是,我能帮什么忙呢?我想自己应该没有任何情报可以提供才对
真的吗?
唔!
绫濑慎的事情,你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
我完全不知情。
什么都不晓得。
不过那一天的我,必须知道某项事实、必须理解某样事物才行吧。
面对弥荣的追问,我只能坚守自己完全不知情的立场。从连我自己也知道的惨白表情、没有半点逻辑的否定说词,以及不敢跟她四目相对的态度来判断,不管是谁都能清楚地看出我在说谎。然而,我还是只能坚持自己的答案。
弥荣小姐嘲讽般的迂回质问,至今仍在我耳边萦绕。
知晓一切的她虽然掌握着确切的证据,却没有单刀直入的向我逼供。
我可以像现在这样回家,也是她刻意放我一马的结果。
我还会再找你谈这件事情。
分别时,为了提醒我,她在我的心中扎下了这一大根钉子。
对憔悴至极、而且不断重复作着当天那场噩梦的我而言,这句话简直就像是死亡宣告一样。
被高柳小姐满怀担心的视线目送,并且在抵达家里之后,我还得面临另一个问题。
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差到极点了吧!
志乃看到我回家时的表情之后,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当然不可能老实回答。
我的我们的过去可能会被某人知悉的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口。
那天发生的事被别人知道了我绝对不能讲这种话。
那是只能在我们心中划下句点的回忆,是我们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就这样扮演着日常生活的事件。
然而半吊子的谎言,根本骗不过能以漆黑色眼瞳看穿万物的她。
我的脑袋没有灵活到有办法说出足以欺骗她的谎话。
即使如此,我还是说出了我刚好遇见*安警察高柳小姐了喔!的话。
这句话造就了现在的结果。
洗好碗的我把脚伸进暖被桌之后,热气立刻贴上了肌肤。这种感觉真的非常舒服,特别是我那双冻僵的手,更是感受到了热呼呼的麻痹快感。我忍不住呼的一声叹了一口气。日本冬天的暖被桌果然是最棒的,发明它的人肯定是天才。
唉,即使像这样沉醉在包围着自己的幸福感之中,我还是可以感受到志乃的视线。被暖被桌温暖的我虽然放松到让人看不下去的地步,但这道目光却不是针对我这种无礼行为的奇异视线。事实上,当身边有这种男人存在时,就算感受到某种恶心感也不足为奇,但这种眼神却完全不同。
我想她应该在警戒吧。
我不断握紧仍残留着些微麻痹感的手掌,一边斜着眼睛回应少女的视线。
那种拙劣的敷衍借口不可能骗过她。我虽然说*安警察来找自己,却没有提及谈话的具体内容。连我自己也觉得这种态度实在很不自然。志乃是那么的聪颖,就算她从我的态度与现在的时机中猜出大概的状况,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更何况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
她似乎也做好了某种觉悟。
我把下颚靠在暖被桌的桌面上,并且将视线移向挂在墙上的日历。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快一年了。
再度上演的噩梦,能把我们的过去重现到何种地步?
Replay01/
春天让城镇染上了色彩。
现在是夜间仍会感到凉意的三月下旬,电视上全是樱花的情报,每个人都很关注樱花前线从冲绳北上的新闻,赏花便当的广告也不停播放着。对身为学生的我来说,色彩缤纷的便当每一个都贵得离谱。话虽如此,放在里面的料理看起来却没有那么美味。它们的卖相确实很棒,可是多放一点肉也不会死吧?便当店里卖的幕之内便当也是这样,我根本不想自掏腰包买来吃。(注:樱花前线为预测日本各地樱花开花日期的地图线;幕之内便当是在盒子里精致地摆放拌菜、烤物、米饭等传统日本怀石菜系的饭盒。)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四处乱晃散着步。
这里是我出生的大阪城镇,是阔别四年的返乡。
相较于古老的住宅区,这里虽然不是遍地田野的乡下,拥有瓦片屋顶的木造平房随处可见的城镇景色,却给人一种相当沉稳的印象。这里没有电视上会特意提起的怀旧风味,却有着另一种日式的沉着氛围。
不过,有一天这些话也会变成陈年往事吧!变化程度虽不剧烈,各处却零星可见改变的迹象。现在在路上走路的我,也看到了被金属隔音板隔开的建筑用地,而且它显眼得就像是跑错地方一样。看样子那里似乎正在盖公寓。
这里拥有搭乘慢车前往都会区也花不到一小时的立地条件。在这个必须从邻县新兴住宅区搭乘特急车去上班的时代,不好好利用这座城镇实在太可惜了。
它会渐渐改变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我像这样抱持着随便的感想。
因为,我并不特别感到惋惜。
当然,即使我搬走了四年之久,但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乡,所以我还是会觉得遗憾。
在我还是小学生时,曾认真思考要带什么零食去远足的杂货店已经不见了。以前这里是面包店,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甜甜圈店。车站前出现了便利商店,还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定食餐厅。
特别是杂货店,我在那边有很多回忆,所以也更觉得遗憾。虽然在我们那个时代,杂货店就已经开始慢慢绝迹了,我早就知道有一天它将会被便利商店或大型卖场的风潮所吞没。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地方。
连这里都变了吗?这下子可微妙了!
被到大腿高度的栅栏包围的公园,让我忍不住发出痉挛似的声音。
这是学区内最大的公园。遗憾的是,它并没有大到可以打棒球的地步,只有小孩子才会觉得它既大又宽广。虽然这座公园的形状接近梯形不好比较,不过就面积来说,它大概有三个篮球场大吧。
对刚成为大学生的我来说,当时在这里感受到的自由感觉已不复存了。甚至可以说,这座公园小到令我吃惊。
可是对我们来说,它曾是最大游乐场的回忆仍是事实。
冲上油漆剥落的溜滑梯,在一握住手掌就会留下铁锈味道的荡秋千上踢掉鞋子,在水泥管里面吃零食,攀爬有藤树缠绕的铁栏杆,心爱的球被四处散落在地的猫狗粪*弄脏。
现在又是怎样呢?
出现在眼前的是保养完善的漂亮游乐器材,以及附设时尚阳台的休息处。沙池周围有阻挡动物进入的栅栏,本来围在公园旁边的篱笆,已经变成了涂成巧克力色的铁栏杆,藤树也全部被撤掉了。
嗯~说漂亮是很漂亮啦!
这无疑是一座能让小孩与大人都能安心使用的安全公园。
特别是盖在休息处旁边的公厕,我觉得真的改善了很多。以前的厕所不但是男女共用,而且小便斗只是胡乱装在水泥壁上面。那是一个既窄又昏暗、既脏且臭让人不想靠近的场所。
现在的厕所看起来虽然迷你,却是男女分开使用,入口还有丁字型的毛玻璃阻挡视线,而且用马赛克砖装饰的外观也不赖。虽然我没有进去一一确认,但里面的设备也应该有一定程度的美观吧。
这座公园有这么多的优点,所以我不打算否定它的改变。
可是再怎么说,变化的程度也太激烈了吧?
变化到这种地步的话,根本就不是原来那座公园了。
我想顺路来这里缅怀过去直到小学毕业为止我一直在这里游玩,所以应该有六年以上了的心愿,光是在外面眺望就已经完全落空了。
唉,不过
我虽然有失落感,却没有夸张到失望的地步。
因为我心中虽然有回归旧地的怀念心情,却也同时拥有发现新天地般的喜悦。
这种感觉大概也会受我的心理状态左右吧。
我明白这种行为跟按下重来键一样愚蠢,不过,有谁能够批评逃出那里的我呢!不,我不是逃出那里,我只是不想跟那里的人事物继续相处罢了。我没有这种义务吧?
四年前,因为父亲调职的缘故而搬去九州土地上的我,在那儿体验到了悲伤的经历。我失去了重要的女性,也必须跟最喜欢的朋友保持距离。就算现在回想起那件事,我的心还是会发出被挤压般的悲鸣声。或许有朝一日我能克服这些问题,但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堵墙壁实在是太高太厚了。
不过开始上大学后,我发现不断找借口的日子也会跟着结束吧。
就这层意义而言,我成长的大阪城镇可说是能安心居住的新天地。
这根本只是借口嘛!
这种想法实在可悲,我不禁笑了出来。
我心中充满无法彻底自虐的自虐心态。
这样的心理状态形成某种力量,并且把我拉了过去。
如果说这是偶然的话,就真的只是一场偶然而已。这件事相当单纯,单纯到如果这样讲的话,就能如此做出定论的地步,可是事后回想起来,我真的觉得这是某种命运。我虽然不相信神,却无法否定有某种近似神的存在在背后引导的可能性。
至少,我不会铁齿的说没有这种可能。
我散步的目的是买宵夜。现在已经超过晚上十一点半,我终于做完了搬完家要做的工作。从现在起的这四年间,我都要住在那间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把它打扫干净后,我把送来的家具排好,并且随便找个地方放置行李,接着我安装了洗衣机与冰箱。一直弄到深夜为止,我才整理完所有的瓦楞纸箱。顺带一提,我从前天就开始整理了,却一直到今天才全部弄完。
第一天与第二天整理行李时,我都是整理到一半就不耐烦了起来,这些工作也就这样拖到了现在,不过资源垃圾回收日就是明天,所以事情不能再延误了。我那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已经够小了,绝不能因瓦楞纸箱而让它变得更狭窄。
我已经做好了开学典礼的准备,再来只要慢慢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就行了。
此时此刻,结束整理工作的我为了买宵夜犒赏自己的胃袋,一边在外面随意闲逛,一边朝向便利商店前进。
我虽然已经很累,但像这样空着肚子却也无法好好入眠。
当然,我知道最近发生了令社会动荡不安的连续杀人事件。
犯人都是在夜间行凶,而且他很有可能来到大阪,警方也呼吁民众避免在夜间外出,这些信息我都从电视上得知了。然而我却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空腹感与刺骨寒风才是我在意的事情。我在万里无云的夜空下信步而行,四周的氛围虽然过于寂静,但我打算采购完食物后就立刻回家,然后直接冲进暖被桌里。
我的态度会那么从容,正因为这座城镇治安良好的缘故。
虽然自行车没确实上锁就会立刻被偷,而且路上随机抢夺他人财物的案件也总是犯罪排行榜上的常客,但至少我没听说这里发生过重大刑案。比我双亲略为年长的世代如果不是出远门,家里的玄关是不会上锁的,而且这种习惯一直到了最近才慢慢消失。这座城镇就是住着许多这种老人家的土地。
这座城镇应该很安全才对。这种毫无根据的安全感,让我毫无犹豫的在半夜出了门。
事实上,路上还是有寥寥数条的行人身影。现在已是日期即将更动的深夜,但路灯加上从附近民宅渗透出来的光线,却让周围的夜色感觉起来没那么阴沉。虽然这些光芒无法击退所有的黑暗,而且四周也散布着拒绝人类视线的空间,但在这个时代里,就算是小孩子也不会认为黑暗中会跳出什么害人的怪物。
我不打算夸张的把现代日本全算进去,但至少对以妖怪为首的未知存在而言,这座城镇无疑是一个很难居住的土地。
双手空空信步走在路上的我,踩着缓慢步伐朝公园附近的便利商店移动。我之所以在四处林立的便利商店中选择那家店,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并不是想看看公园才来到这里。
从镶着玻璃的店内所溢出的辉煌光芒,在住宅区中看起来分外显眼。这里不是只能看见山的乡下,路灯也理所当然的伫立在四处。但这家便利商店仍是异质般的存在。
话说回来,就是有光亮存在,才会更加突显黑暗吧。
公园就在只能容纳一辆汽车通过的马路对侧,而那儿出现了无数条黑影。
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把视线移向光线所制造出的黑暗牢笼吧。特别是上班累得要死赶着回家的社会人士,他们甚至不会意识到那些黑暗的存在。这幅风景对那些人而言,只不过是日常生活这幅画作的画框罢了,所以他们应该会视而不见的从前方通过才对。
就算是我也一样。等我开始上大学并过着新生活后,我也不会意识到这里的风景了。
因此,我会发现那件事,真的只能说是一场偶然:
咦!
在微暗的公园里若隐若现的那个物体,让我瞬间停止了呼吸。
在形状歪斜的梯形公园角落处,有着四年前所没有的休息处,而且那儿也放置了木制桌椅。这些设备也是变化中的显著改变之一。
那里有一个人。不,那名人物以坐在椅子上的状态趴在桌面上。
说起来虽然无奈,不过与闹区有着若干距离的这附近,其实会有流浪汉出没。我几乎没看过那些人睡在马路上的模样,但他们拉着拖车捡拾资源垃圾的身影却并不少见。
然而,倒在那儿的并不是穿着肮脏衣服的成人男性。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对方是一名年幼而且恐怕还在念小学的少女。
我发出了不像是语言的声音,全身也僵硬了起来。
不过这些反应只维持了一瞬间,我的大脑立刻下达了指令。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以这种心情翻越隔开公园的栅栏,慌慌张张地冲了过去:
喂,你不要紧吧!?
她对我的声音没有反应。
不过,我可以从抓住肩膀的掌心感受到炽热的体温。
考虑到最坏的可能性而从心底一直冷上来的我,在冰冷手掌上感受到了炽热的温度,被似曾相识的水手服所包裹的背部也规律地上下起伏。就视线所看得到的地方判断,她身上没有外伤,衣服也没有凌乱或是弄脏的痕迹。
只是睡着了吗?
我有如向自己确认似地轻声呢喃,接着大大叹了一口气。
长叹的同时,我也感到全身冷汗直流。
太好了这么想的同时,我也感受到了碰到麻烦的焦躁感。
不过我的安心感只维持了一下子,紧接着浮上心头的是,令我困惑的强烈异样感。
这座城镇的治安的确很好,所以那个杀人狂魔应该不在这里。
虽然这只是缺乏根据的妄想,但住在这边的人们应该都会有这种想法吧。
只不过,那件事与这件事是两码子事。
一看就知道未成年的少女独自睡在公园。
我就老实说吧。当时的我,真的很不想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我当然会这样想啊!就算讲得再保守,这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飘散在周围的麻烦气息竟是如此强烈。
话说回来,我又不能装作没看见。我确实有无视这名少女迳自离去的想法,但事到如今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做。我不能把女孩子一个人孤伶伶的丢在这里,而且气候虽然渐渐转暖,但夜风吹起来还是很冷。就各种层面而言,这么做都会危害到她的人身安全。
喂~醒一醒吧。不能在这种地方睡觉喔!
我不断摇动着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从掌心传来的不只是体温,还有身躯纤细到令人讶异的柔弱感触。这个感觉传达了一个事实,少女比我想像的还要娇小。少女柔弱到让我觉得一不小心太用力的话,她就会像沙子山一样轻易崩塌。
我自然而然减弱了手臂的粗暴动作,并以冷静下来的思绪试着找出少女的真实身份。
我先注意到的地方是服装吧。从它的设计来看,这套水手服虽然不是附近学校的制服,却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接着我看到的是,少女那头拥有异常长度的黑发,而且它还垂到了腰际。
接着是被月光照亮的白皙脸庞。
咦?
看到那张脸蛋的瞬间,四年前的记忆如同海啸般扑向了我。
老实说,当时的我几乎已完全忘了她的存在。这不是忘记名字,或是想不起对方长相这一类的遗忘,而是记忆被赶到脑海角落,不会在日常生活中继续反刍的忘却。
所以当那些记忆涌上脑海时,我真的非常震惊:
你该不会是志乃!?
支仓志乃。这个名字是那么令我怀念,说出口却又是如此的自然。
我感受到了如同拼上最后一块拼图时,所感觉到的奇妙安全感与寂寥情绪。
这或许是因为我过去在大阪度过的时间,又重新启动了的关系吧!
☆
与她的初识,可以追溯到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
那一天,母亲突然带了一个陌生的孩子回家。
那是才刚满三岁的支仓志乃。
纵使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发生的相当突然。如果我再懂事一点的话,说不定会以为母亲绑架了她,或是母亲有了私生女吧。正因为年纪尚幼,所以我虽然被突然出现的入侵者吓了一跳,却还是能自然的接纳她的存在。
这名女孩的双亲忙于工作,所以我们要代替他们照顾她。母亲是这样主张。
本来就被母亲骑在头上的父亲没有反对,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反对的理由。或许应该说两位母亲早就谈好这件事了,事到如今即使两名男性表示反对,也无法推翻这个决定吧。
从那一天起,我有了妹妹。
说实在的,我有一点想要妹妹。
如果可能的话,弟弟当然比较好,但这种心愿也没有强烈到让我想写在七夕短笺上面,不过身为独子的我,还是很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家人。
然而这种新鲜感并没有维持太久。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很积极地抱持着我要好好跟她相处,以及我要当一个好哥哥的想法,但她没多久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存在,所以她已不再特别,也被我从感兴趣的对象中剔除了。
这或许跟小孩子吵着要养宠物,最后却不想照顾它的情况很像。
世上大部份的兄弟姐妹关系都像这样。
他们不可能总是意识着彼此的存在。
因为每天都能见到面,所以就算今天没一起玩,明天再玩也没关系。
只要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存在,就会丧失存在的特别性。
更何况我们之间本来就有着年龄差距,所以根本没有能一起玩的游戏。我不能把身躯娇小又柔弱的她带去跟男生一起玩,而且我这么做的话,朋友们肯定会大大不爽。
话虽如此,我死也不想待在家里玩扮家家酒。母亲买了专门给女孩子看的绘本与玩具给她。刚开始时为了陪妹妹玩,我高高兴兴的把那些东西拿了出来,但我立刻就感到厌倦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是一个坏哥哥吧,不过一说到玩游戏除了躲避球或篮球这些球类游戏之外,根本想不出其他游戏的小时候,如果不是下着倾盆大雨,我根本不可能选择关在家里玩洋娃娃。我想只要是男生,应该都能理解这种感觉才对。
结果在那之后,一直到搬去九州为止,我们虽然以兄妹身份过着和平相处的日子,却也没有加深彼此的关系。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虽然与这样的妹妹重逢,但这种异常状况却令我感到困惑。
她为什么会睡在公园呢?
外行人的我虽无法确定,但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生病。如果病因在内脏或是脑部,那我就无从判断了,不过至少她看起来只是在睡觉而已。这么一来难道她离家出走了?
第一个浮上我脑海的事情就是她的家庭状况。
还在念小学的小孩独自睡在野外。从这个事实推想,当然会做出她的家庭环境恶化的想像吧。更何况我还知道她的家庭状况,所以这种想法也更强烈了。
这么一说,我以前也曾经离家出走过一次。
我记得自己当时好像跟志乃一样在这座公园。我独自待在这个总是和朋友一起嬉闹游戏的场所,孤伶伶的荡着秋千。当时在我们那群小孩之间,曾经流行过看谁能用秋千荡飞到最远的游戏。厌倦在秋千上面踢飞鞋子的某人所开始的游戏,可以侧试童年时等同于勇气的莽撞。大家都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在害怕,所以每个人都很积极的挑战这项危险游戏。
荡飞到最远时,飞出去的时机比荡的高度更重要。首先要做的是,用站着荡的方式把速度加快荡飞到几乎跟支柱平行的地步。不过,并不是在最高点飞出去就行,这么做没办法飞远,只会让自己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而已。
仔细想想,我应该在这个游戏中体会到了动能与势能的关系吧。我没有学到这个知识,也没有理解蕴含在里面的原理。证据就是,我的考试成绩并不佳。我们只是用身体体验到了这种现象罢了。
回到本来的话题吧。
离家出走的我静静*在秋千上,而没有荡着它。
因为一个人荡秋千根本没有意义。荡秋千时需要的是能一起讨论无聊话题,以及对鸡毛蒜皮小事欢喜悲伤的同伴。我当时的感觉跟寂寞不太一样。我的确很寂寞,也对一个人待在公园的举动感到不安。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荡秋千的理由其实非常单纯,因为独自荡秋千一点也不好玩。
结果,一直到太阳完全西沉,夜晚黑暗几乎要触碰到肌肤的那个时候,耐不住饥饿的我才踏着无精打采的脚步走回家里。在玄关迎接我的母亲脸上挂着愤怒至极的神情。这副脸孔我早就看习惯了,所以当她一言不发的赏我一巴掌时,我只是很不爽的回了一句:干嘛打我啦!因为我明明在期待母亲会来找我,但她却跟平常一样做了晚饭。
不过,下班回家的父亲却说了这样的话:
不准让妈妈难过。
啊啊原来她很难过啊!
我之所以觉得当天的晚餐比平常好吃一点,不是因为菜里面加了名为空腹的调味料,而是别种感情传达到了我的内心吧!
事情发生后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有了这种想法。
年纪又更大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离家出走的理由。
那一天的我,应该很寂寞吧!
所以我才离家出走,想要一个人独处。
不觉得这样很矛盾吗?